魏淑子讨厌张良,所以对李安民有好感,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于是她摸了摸鼻尖,乖巧地坐回沙发上。
李安民把魏淑子的租房条件告诉叶卫军,叶卫军摸着下巴想了会儿,忽然一笑,偏头对张良说:“阿良,你手上不是还有待租房吗?”
张良头也不回,闷闷地说:“我租谁也不租给她。”
魏淑子听说他手上有租房,马上就问:“在哪里?什么样?”
叶卫军说:“小百花巷寿店街口,鬼博彩游戏厅二楼,还有几间房空着。”
张良说:“那是我预留的员工宿舍,要给兄弟们住的。”
叶卫军说:“她只是短期过渡一下,不会占太久。”
张良这次坚决不肯租,就算是叶卫军游说也绝不妥协。
魏淑子低头琢磨,忽而呵呵一笑,靠在沙发背上说:“搞了半天,原来那家游戏厅的同性恋老板就是你姓张的,难怪。”
这话一说出来,满屋子寂静,叶卫军眼露错愕,李安民那表情活似见了鬼。张良缓缓转身起立,绕过柜台,直走到魏淑子身前,把两腿一叉,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张良的动作和眼神很欠抽,不过魏淑子干了件更欠抽的事,她对着张良用嘴形吐了三字:光、棍、汉。
张良换了副阴沉的面孔,斜翻着眼睛看向魏淑子,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对峙了很久。张良忽然竖起拇指朝后面戳了戳,歪头吐舌,瞠大眼眶轻声说:“走,带你去看房子。”
魏淑子有如被一桶冰水从头淋到脚,背脊瞬间就僵直了,不是因为张良说的话,而是被他说话时的表情给吓了一跳。张良的脸色本就泛灰,刚才吐舌时,嘴角似乎裂了开来,瞪眼时瞳孔收缩明显,他还习惯性朝上翻眼,那一翻把黑眼珠全翻进了眼皮里,目眶中只剩下带着血丝的眼白。很难形容那是怎样一个怪诞扭曲的面孔,实在是渗得慌。
从中介店到游戏厅有两条路,一条是魏淑子走过的线路:百花巷-三官街-207隧道,张良领她走了另一条非常道:经由中介店后门的荒地通过小百花巷后巷口直抵游戏厅后门。
在这条路上,魏淑子时不时能看到拿黑包袱的人从阴影里走出来,又消失在阴影中。黄土地泥泞不堪,这些路人往来匆匆,鞋底重重踩在湿泥里,既听不到脚步声,也看不到飞溅的泥水和脚印。光看景象似乎很热闹,实际上阴风惨惨,四周一片死寂。
在经过一条小河时,迎面走来一个奇怪的男子,这男人长发披肩,上穿蓝布衣,下套土黄军裤,垂着头快速走过来,在与魏淑子擦肩而过时,伸手去抢她的挎包。
魏淑子及时拉住包带,与抢包男拔河似的较起劲来。长毛手劲奇大,魏淑子竟被拖拽着朝前跑动,这臂力绝不是正常人的力道。在跑动过程中,魏淑子留意到长毛男的手臂上有大片溃烂,黏稠的脓液不断从破皮处渗出来,丝丝拉拉地滴落在地上。而当他跑动时,脚下传出细微的金属碰撞声,间或夹杂着锁链摩擦的声响。
魏淑子斜眼瞥向张良,看他抱着膀子,一脸幸灾乐祸,不由火大,腾出左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笔管型的高温喷射打火机,打出如锥刺般的长火焰,直朝长毛男脸上烧去。
只听“兹兹”声响,长毛男的面颊像蜡做成的一般,被火尖刺上的皮肤顿时蜕皮融化,空气中散发出一股焦糊味。就在一眨眼的工夫里,那男子失去了踪影,挎包在空中悬浮了两秒钟,刷的坠落下来。魏淑子眼疾手快,在包落地之前勾住了包带。
张良冷冷地说:“你的小玩意儿挺多。”
魏淑子熄了火,把笔管打火机别在口袋布上,横了他一眼,说道:“还要麻烦你把军刺还给我。”
张良在黑暗中龇起牙:“想得美,那刀用得称手,我要了。”
果然不要脸,魏淑子歪了歪脖子,问:“刚才那长毛是谁?别跟我讲是你家房客。”
张良继续三字:“鬼知道。”然后甩头往前大踏步。
魏淑子瞪着他的背影,没再多话,默默地跟了上去。
良哥带异性回家,这是特大新闻,进了游戏厅,魏淑子就成了被观赏的猴,围观群众都是张良的兄弟兼员工。魏淑子点了个人头,共有六人,除了之前那站柜台的愣头小哥,还有胖子、秃子、瘦皮猴、刀疤脸,特征突出,很好记,总结出来就是一窝歪瓜裂枣、非奸即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