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叶卫军的劝导下,张良勉为其难地把他与刘向之间的纠葛描述了一遍,那桩“人命案”的来龙去脉说出来有些不上路子——刘向原本是个二道贩子,倒卖药材和外贸产品,钱能赚到,赚得不多,始终不愠不火。有阵子流行倒腾古物,刘向也跟风,想发一笔顺风财。通常二道贩子都是真货搭着假货卖。淘古玩的顾客自己也多少懂那么些评鉴古玩的门道,能不能把东西卖出去,除了靠忽悠,也有必要掌握一些常识和窍门。
刘向入道晚,属于半吊子晃荡,好在他有嘴巴能说会道,坑外行是一坑一个准,就是赚不了大钱。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刘向在某户农民家中发现一个插香的铜质小炉,无盖,整体形状圆肩较短,肚腹鼓出,底部有圈足,外部污渍斑驳,隐约可见兽面纹饰,自敞口到圈足镶有六条扉棱,做工十分精致,不像是农户家会用的物品。
刘向小心打探,得知这个铜炉是在挖防涝沟时挖出来的,除铜炉之外还有一些瓷器和木制品。
☆、白伏镇四
刘向认为这些器物有来历,很有可能是真正的古董。刘向从不懂行的农民手中低价买走这批器物,并邀请一个叫“龅牙”的古董商来做鉴别。
龅牙是领刘向入门的师傅,虽然在圈内名气不大,但对于刘向而言也能称得上是大行家。刘向把龅牙请到店内,等不及地把铜炉瓷器全都搬出来。
龅牙先看瓷器,有灵芝草纹碗、缠枝莲盘、喜字束腰罐和一个荷花三彩瓷枕,再看铜炉和木制品,断言说这些都是清朝末年至民国那段时期的器物,很有可能是某户人家在□时期埋下的祖传家私。
龅牙言,这些玩意儿很常见,靠刘向自己卖的话,恐怕很难出手,不如经由他转卖,价格谈得好的话,至少能卖上八千。
刘向本以为能卖到五千就了不起了,听龅牙一张口就是八千,心里当然乐意托他代卖,两人谈拢之后,龅牙就回去准备协议。
在此期间,张越到古玩市场淘货,一眼就相中了铜炉,刘向出价八千五,张越嫌贵,往下杀,在刘向的舌灿莲花之下,最后以八千的价格脱手。这还只是一个小小铜炉,瓷器木饰全都没动,刘向暗自得意,庆幸这回开门红,遇上了钱多肉肥的大傻子。
当龅牙带着协议书赶回来,得知铜炉已卖出,登时面色骤变,忙问脱手价,一听是八千,当即捶胸顿足,大呼价贱。
刘向见他反应激烈,不由暗中生疑,一再追问下,龅牙终于说出实情:瓷器的确是晚清器物,花纹很常见,垒起来卖也值不了多少钱。但是那个小铜炉与庙底沟遗址出土的兽面青铜纹瓿极为相似,只是缺少了一个顶盖,应是商朝青铜器,在圈子里炒得火热,能卖上大价钱。
刘向被说跳起来了,怒斥龅牙想坑他,不过这坑不坑也都晚了,货早被张越提走。刘向悔不当初,通过各种关系寻上张越,想把兽面瓿再套回来,哪怕多出个千儿八百也愿意。谁知张越死不放手,连价也不肯谈,刘向与他交涉数次未果,也就只好认亏。
在交涉过程中,刘向发现张越身份不寻常,虽然在商业公司挂名,实则是带有黑社会性质的集团头目,与一些高官大员均有沾染。认清这点后,刘向改变策略,经常送酒水礼品攀交情。张越是那种典型的社会老大,不端贵人架子,他见刘向跑得殷勤,嘴巴甜,人又灵活,就当个小弟来相处。
刘向吃一堑长一智,自从低价卖了兽面纹瓿后,他也意识到单靠坑蒙拐骗成不了大器,必须练就过硬的真本事才不至于再吃哑巴亏。于是刘向一横心,把老本砸在拜师学艺上,经过不懈努力,终于练出了两把刷子,之后通过张越的关系进入古书斋拍卖公司,专门负责对外接洽,这差事利于人际关系的发展,只是相对部门主管来说要辛苦些,凡事都得亲力亲为。
张越眼光远,见刘向有真本事,好心给他一个对外发展的机会。但刘向却认为这是个跑腿的苦力活,总觉得张越在敷衍他,以张越的人面,如果是真心想帮忙,肯定能弄到更好的职位,再加上前面青铜兽纹瓿的事,致使刘向对张越一直心怀疙瘩。
在古书斋任市场专员期间,刘向结识了不少圈内玩家,其中有一个姓赵的古董商与刘向过从甚密,这个赵老板是专做“出口贸易”的,也就是把古董偷偷倒卖给外国人,大洋马中有许多业余收藏家对中国工艺品超乎寻常的痴迷,虽然非法交易有风险,但绝对是能赚大票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