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啊——生在帝王家,又是清宫这种奴才跟主子界限分明到森严的地方,他还真只能乖乖地摊平了叫人家伺候。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冒牌五阿哥感慨万分地叹了口气,正要跳下榻来去用早膳,就被边上早候着的嬷嬷稳稳当当地抱在了怀里。
……这日子没法过了!
终归是个成年人的灵魂,就算这几天用飙戏的心态来装嫩装得不亦乐乎,也绝不意味着胤祺会喜欢这样被人抱来抱去——再说了,这几日里白天他也什么都看不着,来回跑得早熟了,这具身体的耳朵又远比旁人灵得多,只靠听的就能猜出哪里站着什么人,连孝庄和苏麻喇姑都由着他乱跑,凭什么现在不被抱着就不会走路了?
悲愤的五阿哥不由分说地扭动着身子从嬷嬷怀里挣了下来,板着小脸背起双手,小大人似的一本正经仰头道:“我都这么过了六年了,走路做事都利索着呢。知道你们尽心照顾我,却也不必这么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只陪着我些也就是了,记住了吗?”
他也知道自己年纪尚幼镇不住场,刻意叫身上带了几分气势,听着耳边纷纷应了声,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行了,老祖宗喜静,也用不着这么多人,留一个嬷嬷帮我看着点儿道也就是了,你们都散了吧。”
第6章 图谋
“阿哥身边儿都是仔细重挑的人,可奴才看着五阿哥实在不像是娇养的,虽说眼睛上还有些不便,但自个儿收拾得比几个大点儿的阿哥们都利索,也不乐意身边有人伺候。”
御书房里,梁九功正伺候在康熙边上,笑着给他念叨这几天宫里头的琐事,不期然便说到了胤祺,顿了片刻又笑道:“不瞒万岁爷,那日苏麻喇姑说起五阿哥的杀伐果断,奴才还暗地里不当回事儿,前儿亲眼见了阿哥打发奴才们的气势,才知道苏麻喇姑绝非虚言呐……奴才斗胆多嘴一句,阿哥若真是治好了眼睛,定然有万岁爷当年的几分风采。”
康熙一向是喜欢听人说儿子像自个儿的,听了他的话,眼里原本的沉涩也略去了几分,淡淡笑道:“老五打小懂事,朕瞧他乖巧明理,身上又有残疾,叫他陪着太皇太后,说穿了也不过是想叫他少受些委屈。只当是太皇太后怜惜他才多关照几分,这几日搁在身边宠着护着,才觉出这孩子性子的讨喜来。”
他也有不少的儿子,有的太过鲁莽憨直,有的倔得叫人直犯头疼,倒也有几个懂得逢迎惯会讨好卖乖的,可见上一两回也就罢了,总见着那不大点儿的孩子偷瞄着自己的脸色做事,心里总觉得索然无趣。偏生这个一直被他有意无意忽视的老五,说乖巧懂事,却又有不少自个儿的小性子,偏偏任性起来又从不越界,总在刚刚好叫人觉得开怀的火候上,这几日拢在身旁,竟是一日不见就有些犯想了。
可偏偏——目光落到桌子上那一封密折上头,康熙的神色变换了几遭,刚有的一点儿笑意就尽数散了,眼里光芒变幻不定,终于渐渐显出几分冷意来:“老五的眼睛还有几天能好?”
“算算日子,已过了一半儿了。”梁九功躬身应了一句,显然已看出了康熙眼里的纠结不忍,适时地低声补了一句道:“主子,以奴才愚见,要试探也不一定就要拿五阿哥——当时将太皇太后背出去的那个太监不也还在宫里头呢?叫他去……去那位眼巴前儿绕上几圈,看看会不会遭发落也就是了……”
“蠢材。”康熙没心思发作,只是淡声斥了一句,“算是那奴才走运,被老五逼着救下了太皇太后,已是立了大功,连朕都连升了他三级。这种时候平白的就去发落他,是生怕朕疑心得不够么?”
梁九功连忙扑在地上口称愚钝,康熙却已不愿再多说,只是将那一封密折捏在手里,起身走到了灯厢旁,将折子缓缓烧了:“这些日子你多盯着些老五,朕是要拿他引蛇出洞,却不是要舍孩子套狼。若是他有半点儿闪失,你就去下头陪着先帝爷念经去吧。”
梁九功正要站起来,闻言吓得打了个跌,趴在地上怆声道:“万岁爷放心,奴才就是舍了这个脑袋,也一定守好了五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