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澈说,你的……剧本,找我当男主角。”
钟擎能说出这句话实在不容易,突破面子、自尊的壁垒,还要立刻修饰刀枪不入的脸皮厚度,才使得这句话听上去有点人的味道。
卿卿对着后照镜露出一口白牙,可惜不太整齐:“没错,挺适合你的,不找你我还真想不出第二个人选。”
最主要的是,演技妙的找大牌,可惜大牌要价也高,她人微言轻,又被半年来的省吃俭用磨练出抠门吝啬了,所以找一位既能被压价又能被压榨,还能满足个人报复欲的人选,唯有钟擎。
穷人翻身了,怎么能不欺负人呢?
“我还以为……你原谅我了。”钟擎自动倒带重复对白的毛病又犯了。
透着车窗,看着“馄饨侯”的门脸从眼前溜过,卿卿心情额外的烦躁,也顺便带进了语气里:“我不想弄些文艺的词儿好像演言情剧一样,还得喝您一杯赔罪酒。事实是,我的不留情面、小气记仇,可以帮你省下多余的行为,还能充实你的钱包,指不定还能因为臭水沟的地点独特,给你拿个电影奖呢。”
没褒只有贬的话,夹枪带棍的讽刺了钟擎一把,也逗乐了偷听的老王一把。
卿卿冲着后照镜翻了个白眼,不等钟擎回答就挂了电话,顺便关机,在目的地又刚好到达的同时,片刻不耽误的说了句“谢谢”,抬脚下车,悠哉游哉的回到了小公寓。
走到厨房,冷了一上午的炸豆腐孤零零的正冒着油花。
低头一闻,卿卿立刻恶心了一把,又冲着昏黄的天花板翻了个白眼,暗暗下定下决心等有了钱绝对不再买这家的早点。
公寓门口的唯一早点摊,种类齐全,味道各异,天天有“吸溜”豆腐脑的捧场顾客,几次三番的诱使卿卿也要买一碗尝尝——可惜,是馊的,直接造成了卿卿改吃炸豆腐的决定,一次买两碗,当场干掉一碗,带回家留一碗,打着既能睡个回笼觉,晚上起床还不用发愁饭辙的主意——可惜,也是馊的。
一拍脑门,卿卿顿悟了。
同一家新鲜出炉的豆腐脑都能当场变质,她又岂能高要求一碗放了一上午的炸豆腐?就像是逐渐在变质发酵的她,已经学会欣然妥协于被生活强奸,又怎能还揣着高尚的情操鄙视已经学会享受的旁人?
她应该羡慕、嫉妒,甚至是求师,面带微笑的挣钱,卑鄙无耻的欺骗,顺便麻木不仁的欺压后起之秀,以及还没适应社会的菜鸟们,绝不放过任何一个逮住羔羊往死里折腾的机会,以满足自己愈发不平衡的变态心理。
这种醒悟太对了,太及时了,完全符合大多数人认同的真理。
对着那碗炸豆腐,卿卿笑的额外真心,静静地,还听到了钞票的敲门声。
正文 Chapter 28
不出三日,在《相恋在澡堂的臭水沟》的影视版权签订当天,卿卿顿悟了一件事:在原著、导演、投资商齐集的情况下,还少了位编剧。
将一本名不见经传的书搬上萤幕,打响第一炮,需要配个名编剧烘托。现实就是,观众们除了关注导演的大名,也会不由自主的搜寻“某某金牌编剧”、“某某知名编剧”等等字样,就是没到家喻户晓的地步,也应选个观众眼里似曾相识的主儿,而“甄卿卿”三个字,尚不够大众印象的资格。
比起电视剧市场几万元至十几万元,甚至二十多万元一集的剧本稿酬,卿卿作为原著者,出卖影视版权的价位,不过是在大写“伍”之后跟了可怜兮兮的四个零,与电视剧的单集剧本稿酬相比,已是天渊之别,更何况《相恋在澡堂的臭水沟》是准备出击电影市场,相比之下,电影剧本的稿酬则更上一阶,在卿卿眼中堪比天价,可惜却要进编剧大人的腰包。
再度坐在娄澈的办公室里,望着手里的几张合约上出卖版权的价码,白纸黑字,深深烫伤了卿卿才结了疤的伤口。
起初,房租、水电费、交通费、饭钱等等有关生计的数字往她脑子里一过,这几万块钱足够撑一年有余,卿卿挺知足。但这种知足持续时间并不算很长,直到从娄澈口中得知电影编剧的价码后,她立刻认识到骨感的现实,一定要与丰满的理想并肩相比,才能看出云与泥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