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独处时顾惜朝有时顽笑称她“我的陛下”,从没有一刻这般动人。
她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哪怕是一个人的心。
黄昏时喜堂新房全数布置好,顾惜朝为赵昊梳了头,妆倒也不必上了。
二人高堂俱是一块排位,赵昊好歹还有父有母,顾惜朝则只放了母亲的。
赵昊见顾惜朝竟连排位都带来,才知他不是临时起意,竟是早就打算好了。
又想到那一件不知准备好多久的嫁衣。她后知后觉地明白,对顾惜朝而言,一场正式的婚礼、一个家,有多大意义。
拜了天地,拜了高堂,夫妻对拜时,赵昊看见遮住视线的红盖头下露出两人牵着的红绸,另一端是在顾惜朝手中。
她心里忽地柔软起来。
礼成,顾惜朝牵着赵昊入洞房,用喜秤掀了盖头。露出新娘的面容,未施粉黛,但因养尊处优,肤如凝脂,衬着首饰红装,也很是端秀。
赵昊从未如今日戴了这许多钗环,却无半分不耐,笑晏晏地看着他。
顾惜朝低头凝看着她,低唤:“昊儿。”
他于人前需称她“陛下”,这一声“昊儿”便渐渐唤得少了。
赵昊语调柔和,挑眉笑应:“惜朝。”
她唤他“先生”不仅是习惯,但此情此景,不叫他的名字太过可惜。
顾惜朝端来交杯酒,用剩下半坛他们自酿的酒倒了少少两杯。两人毕竟都已不是少年,互相喂酒时,眉目相对,便十分多情。
放下酒杯,顾惜朝掂起衣角,给两人的喜服打上个结。修长的手指衬着红衣,十分好看,赵昊看着不由动情,抓起他的手轻轻一吻,轻笑道:“先生入朝便为一品官员,红袍加身,这一件喜服竟是为我穿了许多年了。”
顾惜朝一挑眉:“这么说来,当朝一品官员全为你穿着呢。”
赵昊摇一摇头,反手握住他手:
“先生,我绝不负你。”
起誓不负的总为男子,但她这样说,并不是颠倒位置。
她是以赵昊的身份说的。
赵昊并不只是顾惜朝的妻子,还是一国之君。
而顾惜朝胸中有韬略,哪怕爱恋妻子,也绝不是会沉溺香闺之中的人。
他们之间,不需要风花雪月。山盟海誓,却是为了交托天下。
顾惜朝握着她的手,温和道:
“昊儿,我绝不负你。”
作为丈夫,作为臣子,决不负她。
他们这些年来携手站在至高之位,荡边关,定宇内,翻云覆雨,执掌生杀,都是一起。
高处不胜寒,两人却竟都免去这一番孤苦。
r>兵戈血海中,总有一人在身后,全然支持,阴谋污秽中,尚有一人在身侧,可完全信赖。
此生何幸。
于2011.01.16
重写于2011.10.09
作者有话要说: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这篇番外完成以来一直十分不满,总觉得别扭无比。
我把赵昊写成普通言情小说的女主角了啊!
这姑娘从小被当男孩养,举止大方自然,本身也野心不小,在皇位上又坐了这么多年,杀伐果断,心肠够冷,而且出身市井,还稍微有一点点油腔滑调的无赖气。
但我当初写的神马羞涩自卑委曲求全,回头再看,不由掩面,简直惨不忍睹
我写顾惜朝住竹林可绝不是想说他像竹。事实上我更觉得他像松,被风寒打磨成尖尖的样子,四季经年,颜色不改。
☆、番外(二) 戚少商
上
夜深露重,戚少商重新挑亮烛火,收拾起审阅完的文书,再看时辰,便发现今日金风细雨楼呈上来的事物不见多,自己却比往常多花了不少时间。
戚少商说不上一日三省吾身,倒也时时调整自己,细想之下便发现,他自白日在酒楼见到那个锦衣少年后,便有些魂不守舍。
天子脚下多权贵,多么出色的少年良材也变得不起眼,那个少年起初唯一让自己特别注意的是,他笑起来像顾惜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