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昊微一点头,她倒真不担心,如今朝廷无内忧外患,她又积威甚深,赵煊虽才十岁,却生来便是太子,若连这几天都坐镇不了,就不是她的儿子了。
木屋已十分陈旧,门扉似乎一碰就会散架,屋里处处蒙尘,赵昊见此情景,不由讶异:
“你没关照?”
顾惜朝看着屋里,有些寥落:
“只是简单通告一声,莫让官府当无主之物收了去。”
赵昊望着顾惜朝说:“让暗卫遣人来收拾吧。”
顾惜朝一颔首。
赵昊便发信号招来暗卫,她身手平平,顾惜朝却是江湖里顶尖的人物,又没有许多高手的傲气,不惧用毒用暗器,是以两人出行,常常甩开暗卫,即使跟上,通常也不让暗卫近身,在远处待命。
而后她和顾惜朝出了屋子,负手看着竹林,她的童年都是在这里渡过,读书、习武、洗衣、打猎,她和先生独居时,每日照顾先生起居饮食,那时她曾想过,就这么看着青衣的顾先生,一辈子。
她没说话,顾惜朝也就这么看着她,直到她有几分疑惑地看向顾惜朝,顾惜朝才突然惊醒一般,说:
“我们当年买过一坛酒,不晓得还在不在?”
赵昊不由十分心动。
两人在竹林辨了半天方位,果真把那坛酒挖了出来,开坛一尝,酒味醇香,赵昊很是得意,毕竟当时顾惜朝虽插手帮忙,这可是她第一次酿酒。
两人兴致上来,便在林间坐下对饮。
酒坛小,分量并不多,一人一盏就去了半坛,顾惜朝端着酒盏,
却有点出神,然后说:
“可惜当年酿的不是女儿红。”
赵昊一怔,转头看向顾惜朝,想到什么,很有几分诧异:“先生?”
顾惜朝望着她一挑眉:
“我们今日成亲如何?”
她没有立即回答,想起遥远的回忆,眼神一时有些茫然:
“先生……我曾说过要封你做我的皇后。”
顾惜朝淡淡道:“讨打。”
赵昊扑哧笑起来:“好吧!我也做一回新嫁娘。”
回转到木屋,暗卫效率不错,已收拾得干净整齐,赵昊便再命暗卫迅速筹备红绸红烛等一应成亲需用的物件。
赵昊御下极严,况且是知她根底的暗卫,这些训练有素的暗卫们即使听到主子皇帝要嫁人,也没半分表情波动。
赵昊一面派遣暗卫,一面想到,将来“顾夫人”这个身份该如何安排,有哪些用处,想着想着就觉得,早该安个人在“顾夫人”这个位置上。
在是一个女子之前,她是一个王者。
她从未想到会有一天以女儿家的身份穿戴红妆。
赵昊想到她的身份、如今地位,只觉世事莫测,不由一笑。
顾惜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在笑什么?”
赵昊也坦然,朗朗一笑:“先生,我终还是要嫁你啦。”
她常年居高位,本身姿色也不如何美艳,笑起来全是勃勃英气,却神采动人,比娇美女子更教人心折。
赵昊倒不在乎自己容貌,只觉得这场婚礼很是奇妙,新郎官比新娘子更美貌,还有……
她瞧着暗卫送来的一个大箱子,拎起里面的嫁衣,大红衣裳上绣金镶珠,在烛光下流光溢彩:
“先生好手艺,已经可以嫁了。”
无论民间女子或贵族小姐,成亲的嫁衣皆为亲手所作,至少也要亲手刺绣,赵昊没有时间精力,也没那手艺,何况她自幼被当做男子教养,心气极高,也不屑于此,顾惜朝明白这点,便代劳了。
顾惜朝只做耳旁风,看着赵昊,眼神有些温柔,有些戏谑:
“喜不喜欢,我的陛下?”
赵昊并不答,无声地凝视着顾惜朝。
顾惜朝也渐渐收了笑意。
两人默默对视,只觉如时光流转,许多年年岁岁,他们总是这般,互望着过去了。
赵昊不言不语,心里有些释然,有些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