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这才注意到他,诧异的仰头打量。
布罗伊本就高大,又站在车辕上,愈发高高在上,他横眉冷目,自有一番凌厉杀气。
对方这才开口,似是确定,又有些迟疑:“可是钱娘子一行?”
多多心中一紧,打量了对方两眼,反问:“您是?”
对方笑道:“哎呀,可赶上了!”整个探出身子,道:“钱娘子不记得我了?我是夏记洋货行的伙计,之前咱们见过面!”
她仔细打量了两眼,隐约记得此人相貌,心中一松,放开匕首,悄悄抽出手来,笑道:“哎呀,再料不到遇上熟人!”
伙计笑道:“若非您开了口,我再不敢认得!”
她低头看看自己男装打扮,郝然道:“您见笑了,出门在外图个方便。”
对方笑笑:“可不是呢。那位是青云姐姐,我也不敢认呢!”
青云早松了一口气,闲闲的撩开车帘。她认识对方,只是方才一紧张没看出来,挖苦道:“小天你本事啦,如今出门也使唤上马车了!如今你发达了,自然不认识我们这些没用的!”
小天笑着轻轻打了两下嘴巴:“都怪这张破嘴惹祸!赶路赶得昏了头,青云姐姐可别怪我!”
说着话,打量布罗伊。钱多多见状,介绍道:“他叫布罗伊,原是大理的行商,我请他帮忙。”
小天忙笑着作揖:“早有耳闻,半夏小爷成日里夸哩,说我们十个也顶不上布公子一个!”
既是相识,又在路上,也不多赘言,匆匆说了两句,又是同一方向,便一前一后赶路。
直到在客栈歇息,安顿好了,才又重新见礼。原来小天奉命去塘沽办货,他们几次在客栈擦肩而过,小天瞅着像,只不敢认,今天才刻意赶来瞧个究竟。
他虽是个小伙计,这两年也历练出来,常在外面走动,很得半夏看重。此次出来,并非专程去塘沽,而是半夏支出来特意寻钱多多一行的,只嘴上不说,借口同行罢了。
原本来的还有其他人,但他轻车简从,赶得快。
这小子心里存了别样心思,一心要讨好钱多多,因此并不劝说他们慢些好让后头的人赶上——都来了,哪里还显得出他殷勤能干?
他是出惯了远门的,知道何处好打尖,何处可歇晌,吆喝吩咐客栈掌柜的上茶上菜,又安排上房给钱多多主仆两个。多多出来想尽量节省,待要推辞,他又道这些上房早就是定好的,并不额外花费,就是没碰上钱娘子,他自己也要住下。如今既然遇上了,难道还要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儿住上房?
如此几次,多多心中其实也明白,苦于他谎话编的天衣无缝,又不好推辞。
倒是有他安排,旅途的确轻松,再不必事事亲力亲为。
这一天傍晚,又在小镇打尖。小镇地窄,没得好逛。青云说坐车坐的膀子疼,不肯呆在房中,拉着钱多多花钱包了个临窗的小间,吃茶看景。
小天凑趣,买了干果酸梅,陪着讲些此地风俗景物。
多多有心了解,多问他些塘沽风情,又问那边置办货物的规矩事项。小天有心巴结,将他素日所获细细将来,又是哪家铺子的皮货好,哪家茶叶又便宜又新,哪家宝石真假参半,钱多多连连点头。
青云笑道:“瞧姐儿认真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姐儿当真要行商走货,将来开铺面做买卖呢!”
小天拿眼望了她,叹道:“店里掌柜往日提起钱娘子也常常夸赞,说您眼光高,心气好,再不肯拘于闺阁。置办的货物每每能卖上高价,又不一味的贪小便宜,肯分人好处,是个做大事的,只可惜生为女子身!我还说呢,凭着如何能干,难道将来愁吃穿?必要享大富贵。又不和咱们似的,不做活就没得饭吃,可见和旁的女子不同呢!就是坠哥儿,年纪虽小,将来也是不怕的。小小年纪,也肯舍得他出来吃这份苦,可见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