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娘实在不甘心。
她的命,她闺女的命,咋就恁苦?
蜂回路转一头包
林小五第一次踏进钱家的大门,在三天之后。
甫回京,事务忙碌,等他终于推掉了三皇子的宴请腾出空,早已疲惫不堪。初夏看了心疼,暗暗嘀咕好容易有空闲还不赶紧休息,非要跑到贫民区里走动。
两年历练,他长了个头,人也黑了,精神许多,俨然是林小五身边除半夏之外的第二把手。
半夏瞪了他一眼,示意谨言。公子那天从别院回来心情低落,就连三皇子邀他去金水河画舫都推了。
又让他去打听柳大娘一家的现状,他这才明白,原来公子遇到了故人。
说到故人,他想起一事。忙凑近马车前:“公子,昨日有位姓孔的公子送来拜帖,说是您的故人。”
林小五面孔一直是阴郁的,闻言更加沉郁:“姓孔?”
“是。自称姓孔,是翰林院的学士,拜帖在这里。”隔着窗缝将拜帖递上。
林小五接过,不出意外的看到了熟悉的字体。
马车行到巷子口,车夫停下:“公子,到了。”
他下车,望了望四周的环境。倒还算清幽,只是未免窄小了些。
一路行到门口,闻得蔷薇花香,不由微微一笑。
门前有个孩子在玩,见了他好奇的看了两眼,却并不害羞的跑开,而是睁着黑白分明的两只眼睛看人。他语气和煦:“你是这家的人?”
钱坠儿点点头,煞有介事的问:“你是谁?”
他笑:“你叫钱归来,小名坠儿,是不是?”
钱坠儿惊讶的:“你认识我吗?”
他扯了扯嘴角:“我认识你姐姐。”
钱坠儿拍手:“啊,我知道了,你找姐姐买仆人的,对不对?”
林小五笑着看他自作聪明,钱坠儿开心的跑进去,一路喊:“姐姐,生意上门了,快来呀!”
半夏擦了擦冷汗。
果然一家都认钱。
来人并非钱多多,却是柳大娘。她见着林小五等人明显一怔,瞧了他两眼,恭敬道:“这位公子是……”
话语中明显犹豫,却是不认识他了。
不怪柳大娘和钱多多都认不出林小五。居移气,他如今气度相貌都与从前大不相同,走路又寻常看不出瘸,任凭是谁也想不到他就是当初那个又穷又瘸又可怜的小子。
他上前一步:“大娘,我是小五呀。”
柳大娘哎呀一声,惊讶的打量他,又看了看半夏等几个仆从的穿着打扮,目光却冷了下来。只是面上不显,牵起嘴角:“原来是林大公子。”
他黯然:“大娘……”
“敢是怪我不辞而别?”
柳大娘笑的如温暖春风,眼睛里却见不着一丝暖意:“哪里。您原是贵人,怎地踏足我们这等贱地?”
钱多多却闻声迎了出来:“娘,是哪位?”
见状一愣。忙上前挽了母亲的手,嗔道:“来了贵客,也不让到屋里。”招呼着:“快请进去。”
又吩咐坠儿:“教你青云姐姐泡回芦笋盐瓜茶。”
回首又问:“贫门寒户,没得那些珍贵东西招待,您勉强尝一口。”
半夏心惊胆战,觑着公子的神色。从百感交集,到万分愧疚,如今又变成了沮丧失措。
他心中对这位传说中的钱小娘子佩服的五体投地。
他家公子那是淡如轻云,不慕华贵,清高到连太夫人都抓狂的人,类似这等情绪化的表现这几年罕见,也只在桑干河治水时见过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