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五心中有了决定,计较片刻,暗下决心。只是此事重大,还需得柳大娘同意。
他道:“只要你同意,咱们就单独搬去住,我来照顾你。”
离开刘氏,他们也能好过些。更能央求村人教导二妮儿些为女孩儿该学的知识。于自己大计,却也有好处……
钱多多盯了他半晌,确定他眸中没有恶意,纯是一片至诚之心,方颔首,道:“你去,我去。”
林小五咧嘴:“二妮儿,你说了四个字!”
钱多多白他一眼。哪来四个字?我分明是两个字两个字往外蹦!
林小五心中有了计较,认真筹划了两天,定出初步的计划。在田间做活歇息时他捡着不重要的一一告诉二妮儿。
钱多多只觉得他的计划莫名其妙。
柳大娘的态度很重要,但为何要讨好七爷和七奶奶,要讨好户长,还要讨好乡邻?
他说的几个乡邻都是钱多多最讨厌的碎嘴婆子。
她一现代人,意识不到家族、族长,以及作为村中最高行政长官的户长的重要性。
当年柳大娘立女户,若无族长和户长的支持,早被族人撕成了碎片。
无论她是否情愿。计划都在进行中。
林小五知书达理,虽说不是自由身颇让村人看不起,但长久相处,他用热情善良打动了憨厚的村民。谁家有事他都肯帮忙,又有眼色,嘴巴又甜,很快受到村中大小媳妇子的欢迎。
她们感叹,若非他身有毛病,又不是自由身,倒是个嫁女儿的理想对象。
却也有人不以为然。瘸子又如何?林小五做事不比正常人差多少,还识字,会念书……听说人家以前是秀才的儿子哩……
便有人讥笑,你既看得上他,何不把女儿说给他?
那人憋红了脸,半晌没说话。
她们议论归议论,再见到林小五,一个个笑脸迎人:“小五啊,又去挑水了?”
林小五放下扁担和水桶,擦把汗,笑笑:“三叔婆,不如我顺路挑一桶来呀?”
“不用不用,我在河边取水就行。”
“顺路嘛,山上的泉水总比河水干净好喝。”不由分说,进院取了他家的木桶。
三姨婆脸上菊花朵朵开:
“真是好孩子,多谢你了。”
钱多多则在他半哀求半利诱下被迫往七爷家行走,他们如今田地多,分了一小块种些菜蔬瓜果,钱多多每每采了送去给七奶奶。林小五又教她笑容可掬,七奶奶本就怜惜她命苦。她虽不能说话,但听话乖巧,惹得七奶奶更加怜爱。
乡民们不懂,柳大娘送回来的女儿和带来的卖身小子为何突然之间转变巨大,但人人都爱笑脸,也喜奉承。钱二妮儿不会说话却有一张灿烂的笑脸,默默无声的注视令人心疼;林小五能言善道,把话往人心里送,就连瘸了的腿都变得不那样碍眼。
眼见得村里人对他们日益友善,林小五说起未来满眼憧憬。钱多多对他的计策半信半疑,心中却始终笼着阴霾,总有不祥的感觉。
一个十一岁,一个八岁。一个腿有残疾,一个是哑巴。老宅破旧衰败,柳大娘能放心他俩单门独户的居住?
她话中偶尔透露了这等意思,林小五却似误解,飞红了脸颊,难得细声细语解释:
“却于你名声无损……”你还有得名声?早被我败坏光了。他心里这般想。
钱多多却狠命的犯了个白眼给他,转身背对自顾薅草。
名声?那玩意儿能吃还是能喝?
家破人亡吞声气
田里的稻子一日日金黄,小麦也沉甸甸的垂首向着大地。七爷被人扶着,在田间地头拄着拐杖,连连叫佛,年景好,大丰收,日子也能好过些。
刘氏白天坐在村头纳鞋底,听着女人们谈论自家的田地出产,骄傲的想,谁有我家大丰收?
自家田里的收获,再加上林小五和二妮儿侍候的五亩田,打出来的麦子、大米、谷子和杂种的大豆堆积满院。她想着想着偷笑出声,眼前已出现一幅粮囤冒尖的丰收景象。
林小五和二妮儿这些日子下了大力,也该好好犒劳他们。
家里田多,农忙时节难免要请人帮忙。她娘家兄弟多,请来忙碌两日,招待的酒席上也允许他俩去吃吧……
她也知想要马儿跑就要喂马儿草的道理,又盘算着林小五的鞋早就破了,不如再纳双新鞋给他——却不知,林小五收了钱叶儿好几双新鞋,既推辞不得,又不敢穿出去,每日里逼着二妮儿在田间学女红为他纳鞋底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