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告状的妇人不满:“且看着罢,早晚得出事!”
接话的妇人见她态度蛮横冷硬,心中不满,心想,谁不知你是二妮儿的隔辈姑姑,论关系咱村里除了满山,数你和他家最近,不过是不满意柳大娘把二妮儿托给满山家,钱都教他家挣去罢哩。
且不说妇人们的闲话。刘氏操着洗衣棒气势汹汹赶往田里,身后跟了一串小萝卜头看热闹,跳着叫着编歌谣:
“七月八,天狗闹。
挑出一个大灾包。
克死爹,再克娘,克得全家无处逃!”
概因二妮儿是七月八日出生。
田间空旷,孩子多,童音清凉,传的老远。钱多多在陇坝上看着林小五除草,自己发着呆,算计究竟何时才能有机会穿回去,听见童谣也没往心里去。倒是林小五,闻言愤怒,抬首大惊。
远远看见刘氏冲来,忙叫:
“二妮儿,快下来!”
钱多多回首,也大惊失色,连滚带爬钻进地里,假装迈力拔草。
刘氏走到近前,二话不说照着她的脊背砸了两下,小五心疼,额角青筋乱蹦,道:
“嫂子做么打她!”
刘氏叉腰破口大骂:“谁是你嫂子?倒了八辈子血霉的才是你嫂子!破落户丧门星,水灾怎地没把你也淹死……你是她什么人就护着她!”
转向二妮儿,拎小鸡般拎着她的脖子从田里提溜出来,洗衣棒无情的打在身上,边打边骂:
“吃老娘的喝老娘的,灾星灾祸,懒得出奇,叫你做点事你推三阻四,到了田里给老娘做戏?我打死你!”手腕粗的棒子毫不留情的打在钱多多瘦小的身体上。
她吃疼想逃,刘氏手劲奇大,捏着她不松手。钱多多疼的眼前亮了无数颗小星星。
刘氏不解恨,丢下棍子手掌啪啪落下:“这么能做戏,你怎么不去当戏子,啊,你倒是当个戏子给老娘瞧瞧!”
林小五急得团团转,碍于身份既不敢阻拦,在旁边好言劝说。闻言却猛地变了脸色,再也顾不得其他,呵斥道:
“莫要胡说,败坏了二妮儿名声!”
做戏子可不是甚么好话。二妮儿一个女孩子,将来还要她活是不活?
他猛的一半脸,威严十足,刘氏愣了一下,勃然大怒:
“名声?她有甚名声好言?她一个傻子,天狗灾星……啊啊碍……”突然大叫。
原来钱多多下死口咬在她的胳膊上。
刘氏呼痛,大叫着让她松口,钱多多恨之入骨,好容易逮到机会报仇,哪里肯轻易松口。死咬不放,把这些日子以来的担忧、愤懑、怒气,通通化作力量,注在这一咬上。
刘氏吃痛,顾不得其他,一巴掌招呼在钱多多的脸上。她力气出奇的大,钱多多被她扇得如掉线风筝,竟飞出去半米。
脸颊立刻肿的高高的。
林小五几步赶上去扶起她,迭声问:“二妮儿,摔倒哪里了,哪儿疼?”
田里都是土,按说摔一下也无大碍。偏偏小五怕她无聊,特地在河滩捡来五彩石,钱多多二十好几的人,对此没兴趣,随便仍在了地垄上。其中只有一块带点尖锐,就这样巧,磕在钱多多额角,渗出了血丝。
她脸上又红又肿,手指印分明,额角血丝沾着湿泥,被刘氏追打,发丝散乱在面颊,眼泪哗哗的往下掉,却瞪着一双不服输的眼睛狠狠的盯着刘氏。
见她惨状,林小五心都拧在了一处,愤怒的想去给她报仇。然他少逢大变,为仇人追杀,历尽艰苦,全凭忍耐,自制力惊人,生生按下怒火,脑中回旋着视若亲人的老仆所说,活下去,活下去,长大成人,君子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