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禟沉思了一阵,点头道:“有道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可这个小顺子连姓甚名谁我们都不知道,就算想抓他的爹娘逼他开口,我们也无从下手啊。”紫蝶说道:“这个就交给我来办吧。据我所知,梁公公手里有一本记录十三衙门所有密探的个人档案,上面应该有小顺子的真实姓名、籍贯等资料。只是要给我点时间才行。”胤禟摆手示意那名大汉停止用刑,说道:“你自己要小心行事,千万不要被人发现了。如今小顺子已经攥在手中,我们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是,我记下了。”胤禟冲着那名大汉吩咐道:“马上找个郎中给他看看伤,别把他弄死了。他要是死了,你全家就跟着陪葬。”那大汉吓得一激灵,回道:“嗻!奴才马上去办。”二人又走了回去,到了走石阶的地方,依旧是胤禟走在前面拉着紫蝶的手,一阶一阶拾级而上。紫蝶仿佛已经忘了刚才那可怖的审讯场面,心想这石阶要是能长一些该有多好,就这么被他拉着手走到天荒地老,直到时间的尽头。
二人重新回到书房里,紫蝶看该汇报的事都讲完了,于是就准备回去,可自己的一只手还被他拉着。紫蝶一时倒不知道如何开口,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那个……我要回去了。太晚了入宫不方便。”胤禟只是望着她,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拉着她送到了书房门口。
紫蝶方要挣脱他的手去开门,胤禟忽然手上加了几分力道,生生地攥住了她的手。紫蝶感到有点痛,人已被他缓缓揽入怀中。紫蝶顿时心头鹿撞,既惊又喜。可以感受到他在自己耳畔均匀、温热的呼吸声。
二人都没有出声,就这么静静地相拥着。终于,胤禟在她耳畔轻声说道:“小蝶,你知道么?有时候我想着你一个人在那充满凶险的深宫里,我自己都好害怕!我甚至后悔我自己当初的决定,为什么那么自私?把你一个人孤零零地送入了那火坑中?”紫蝶听着他发自肺腑的心声,忍不住感动得想落泪,劝慰道:“贝子爷,你不必这样说,这是我心甘情愿为你做的。当年若不是你救了我,恐怕我早就葬身黄泉啦。我从一名小宫女,步步为营,到如今成为令人不敢小觑的尚方监监正。其实我自己也很开心,或许我天生就不甘平凡吧,不想像平常女子那样钟情针线女红,豢养于深闺之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果真过了那样的日子,我反倒不会开心。这场惊心动魄的夺嫡之争,处处杀机四伏,你自己也要万分小心。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为你赴汤蹈火、全力以赴。”
胤禟轻轻地松开了她,二人四目相对。他真诚地说道:“小蝶,谢谢你知我懂我。密探档案的事不要过于强求,自保为上。你在皇宫里能坐到今天的位置,固然有我们八爷党的暗中助力,但是主要还是取决于你自身的努力。所以,我们都要彼此保重。相信我,终会有花开月明的那一天。”
紫蝶点头道:“我相信!只要是你说的话,我都深信不疑。”轻轻地抽去自己的手打开了房门,道了声“我去了”,缓缓没入了漆黑的夜色里。胤禟望着她的倩影渐渐消失,方才深情款款的目光逐渐锋芒四射。
难道他们彼此之间真的只是一场镜花水月的逢场作戏么?他的心里没有答案!
胤禟缓缓合上房门,掀起右侧书架旁的一个暗色丝绸帘子,走了进去。他先走到桌子旁,拿出打火石点着了桌上的几支红烛,只见地上放着一个圆形的软垫,软垫上跪坐着一名女子,正值二八佳龄。那女子着了一身极具异域风情的淡紫衣衫,裙裾上一寸寸皱褶,用一条深紫织锦腰带束住盈盈一握的腰肢。乌黑的秀发高高盘起,头上的银白色饰物有点像汉人的凤冠。抹胸前金丝衬红莲,把苗族女子的豪情胸怀展露的淋淋尽致。双眼如秋波闪动,皓白手腕挂银圈。未施粉黛,清新动人,宛如早晨荷塘里新出的一朵娇嫩的荷花。
胤禟一时看得痴了,那女子弯腰,额头贴地,两只手臂伸直掌心向上,手背也贴地,不卑不亢地道:“夸洛拜见九皇子!”胤禟方才回过神来:“不必多礼。”随即在一旁的桌子旁坐了下来。夸洛方直起身子,说道:“九皇子是不是想问方才那位姑娘中了痴情之蛊为何没有反应?”胤禟没有否认,说道:“本贝子正要问问呢,感觉她跟平日里也没什么两样。”
夸洛道:“这点九皇子大可放心。情蛊可算是巫蛊中的极品。此蛊乃是花蛊的一种,以养蛊者的精血培植,三月开花,极其艳丽。养蛊者采下蛊花做成情蛊。为了此蛊,夸洛可是足足费了一年多才练成的。只要是中了它,中蛊之人就会心智失常,整个人都臣服于下蛊之人。
那位姑娘被下了痴情之蛊,只要没有被解除,她就会一生一世只痴爱九皇子一人。在我们苗疆,夫妻之间下蛊是常有的事,这样彼此就可以不离不弃,相爱一生。”胤禟忍不住笑了,说道:“那是本贝子多心了。这件事只要办成,本贝子自会依诺下令湖广总督加大对你们苗疆一族的优抚政策,让你们的族人世居祖地,安享太平。”夸洛再拜叩首:“多谢九皇子天高之恩,我们苗疆人永世不忘。”胤禟说道:“夜深了,你早些休息吧。我改日再来和你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