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孝之女???哈哈哈哈”我大声的笑着,眼中尽是泪水,“托你们的福,我已经是这司乐塾的名妓了,整个金陵谁不知道,我还怕人家说我是不孝之女吗?”我狠狠的拭干了泪水,甩头看向她“既然母亲要借钱,不如我也朝母亲借一借,把我从这鬼地方赎出去可好吗?”
她顿时翻了脸,扬手指着我道:“这个小贱人,我们养了你这么多年,现在你有这来钱的地方就给我较上劲了?你不借就说不借,何必说这许多?赎你出去?呸!!!你这辈子都甭想了。董家怎么还能让你一个妓女进门?”
我手里拿着帕子掩面而泣。听到动静的紫荆赶了进来,孙婆婆正巧也端了小点心来。方才的一番话紫荆全然听见了。她啪的一声推开了房门,指着董胡氏就骂道:“你也配为人母吗?你们可知道她自来这里吃了多少苦?两次死里逃生。这钱都是她的血泪钱,你还好意思管她要?”
“你又是谁?我家的事不用你管,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董胡氏双手叉着腰。
“你便是她那个继母吧?我告诉你,这司乐塾可不是谁都能随便胡闹的,往来都是官爷贵客,你若不想在金陵讨一顿板子就赶紧滚出去。”紫荆很少这样疾言厉色。董胡氏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到底有些害怕,毕竟这司乐塾是官府指定的名伶教坊。她碎了一口气冲冲的走了。我含泪,双手颤抖的打开雕花立柜的门,从中取了个红色锦盒,里面包了500两银钱,递给了孙婆婆。“婆婆,劳烦你给她吧。呜呜呜呜”
“哎……白莲姑娘真是难为你了,小小年纪…哎”说着她试着泪捧着银子追出去了。
紫荆气的跺着脚。“你这个傻丫头。真是傻啊。”我拉住她坐下。
“姐姐何必怪我,你不也是一样吗?我们虽然是被家庭所累,但是有谁不惦记家里亲人,纵然如此,我也没有半分恨她们。这都是我的命运,要怪也是怪我自己罢了。”我倒在她怀中,俨然成了一个泪人儿。
两日后,侯公子命家中的随从驶来了马车,我和紫荆穿戴整齐一起朝太湖出发。在路上她的面色很冷,只是呆呆的看着外面的景色,金陵的腊月里西风紧,夹着冰凌的小雨断断续续的下着。她的眼睛里满是迷茫和凄凉。我把她的手从狐皮筒子里拉出来,握在自己的手中。
“怎么这样冷?”我看向她。她只是浅浅的笑笑。摇摇头。
“你怎么了,今日大家同游该是高兴的事情啊。怎么你到心事重重呢?”我和她之间向来是直截了当,从不拐弯抹角。她垂下双目,鬓边垂着一支烫金的步摇,那是侯公子送她的上面刻着“永生吾爱”,坠着两朵紫荆花。我用双手抚摸这步摇的坠儿。
“侯公子待你真是多情。这步摇价格不菲吧,工艺精湛,难得的是他的心思。”
“你们只看到他如何待我好,你哪里知道我心里的苦闷。金银有价,真情无价。”
听她这番话,倒叫我感慨良多。她是我们几个姐妹中最沉稳心细的,这样你的话一定不是平白无故说的。
“姐姐这话意味深远,但莫要侯公子听见,免得他多心。”
“他如果会多心到好了。哎…只怕他根本心中无我呢。纵使我一人空多情,最后只有华发生罢了。”
“姐姐正是妙龄,侯公子待你极好,怎么总说这样悲伤的话呢?我看姐姐必当和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安抚着她。
“我曾多次与他提起要他赎我出去的话,他起初是答允的。”紫荆终于开口对我说着她与侯公子的感情了。
“这不是很好么,姐姐这样的人物早该离开这鬼地方。”
她摇摇头:“没过多久,他说家里母亲不应允他这样做,而他妻子憾妒更是万万不能容我。我今生已入红尘,再想出去怕是无望了。”
我赶忙劝她:“紫荆何故这样气馁,你不是这样轻易放弃的性格。我们的命运自然在我们自己手中。”
“你无须安慰我,我心里明镜一样。一个女人此生能依靠的不就是男人么?可我的心上人却根本无法让我依靠。我活着还有什么希望呢?不过是终生孤老罢了。”
“姐姐还年轻,怎知不会有其他有情郎在与你相遇呢?”
“白儿,你小我几岁,自然不会知道。女儿家和男人不一样。这一颗心里只能真正装下一个男子,再没有其他人了。”我素来知道她温柔善良,却不知道她如此坚贞专情。
“姐姐这样的人儿,他日不管嫁给谁都是他的福气。”她的话虽然不涉及我,却像一记重拳落在了我的心里。她和候公子琴瑟和谐,彼此情深意浓,尚且无法逾越这世俗的沟壑,更何况我呢。
其实我们心里都有个梦,那就是有一日,有个心爱的人来带走我们,只需跟着他,从此只信任他,便可以活这一世了,然而历史证明,无论是貌若天仙的西子,还是贤良淑德的王宝钏,亦或倾其所有的苏小小,都一一被心爱之人背弃。自古以来,女子多情而男子薄情。何况是我们这样的人,还奢望什么夫妻恩情呢?不过是虚无缥缈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