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绛雪居,子矜给叶飞鸾把披风解下,扶着她躺床上休息,子佩给她换了个汤婆子,又问:“姑娘,您都知道是表姑娘在您的药里动了手脚,为什么这么轻易的放过她啊?”
叶飞鸾喝了口热茶,没解释,而是看向子矜,“你觉得呢?”
子矜道:“春玉的爹娘在表姑娘手上,她就算知道表姑娘的恶行,为了自己的家人,也不会供出表姑娘的。而药材经过了奴婢的手,药是子佩看着煎的。查出问题来,奴婢和子佩都逃不过。届时老夫人就能往绛雪居安插眼线,监视姑娘的一举一动。”
叶飞鸾点头。
子佩伶俐泼辣,自矜沉稳聪慧,两人互补,相得益彰。
子佩气得骂人,“表姑娘太恶毒了,姑娘待她那么好,她非但不感恩,还一心谋害姑娘性命,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她骂完了不解气,道:“姑娘受了这么多罪,难道一个春玉就抵消了吗?”
春玉帮着主子作恶,死有余辜,不足为惜。但就这么放过梅兰妆,实在是憋屈。
“当然不是。”
叶飞鸾语气淡淡,“梅兰妆没那个胆子敢收买郎中,田郎中也没胆敢害我,药方肯定没问题,有问题的是抓药的人。”
子佩立即反应过来,“抓药的是老夫人跟前的翠红。”
叶飞鸾摇头,“老夫人虽然不喜欢我,但还不至于想要我死。我猜多半是梅兰妆偷偷把翠红抓的药给换了,这样的事,她只可能交给自己的心腹去做,也就是春玉。”
子矜说:“可现在春玉已经死了,所有线索都断了,要如何继续追查呢?”
“谁说我要查了?”
叶飞鸾反问。
两个丫鬟均一脸莫名。
叶飞鸾道:“如果父亲和哥哥在府中,我哪怕没证据,直接把她们主仆抓起来审问都没问题。可现在侯府以老夫人为尊,我就是把证据都摆在她面前,她也不会处置梅兰妆,顶多就是推几个人出来顶罪。今天她之所以没有力保春玉,也不过是因为死的只是一个丫鬟而已。既如此,我又何必大费周章去收集什么证据?不如直接借她的手处死春玉,敲山震虎。”
子矜明白了,“她奸计未遂又失了春玉这一条臂膀,再加上姑娘方才故意对她说的那番话,她必然心虚害怕,惶惶不可终日。”
“心里有鬼的人,最经不住吓。”
叶飞鸾勾唇,意有所指。
……
梅兰妆本就不是真心去探望叶飞鸾的,忍着一身狼狈去畅心院也是为着告状,不成想偷鸡不成蚀把米,非但没能往叶飞鸾身上泼脏水,反倒是叫叶飞鸾名正言顺打死了春玉。她又惊又怒又慌又怕,再加上被泼的那一盆水,染了寒气,竟真的病了。
丫鬟端了药来,她看着黑漆漆的药汁,想起本该被毒死的叶飞鸾好好的站在她面前,笑语嫣然说的那些话,突然一把打翻药汁。
“出去,都出去,我没病,我不要喝药。”
春玉死了,老夫人立即就指派了个丫鬟过来照顾她的起居,虽也是一等丫鬟,但毕竟是新人,不敢拿乔,见她这个样子也不敢劝,匆忙收拾了碎片出去了。
梅兰妆把自己裹在被子里,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她自己做贼心虚,怕叶飞鸾也在她药里做手脚,怎么都不肯喝,昏昏沉沉的便睡着了。夜里忽然听得‘吱呀’一声,她惊醒过来,却见窗户不知何时打开了。风从外头灌进来,冰寒刺骨。
“春玉…”
她一开口忽然就想起来,春玉已经死了,血粼粼的被一卷破草席裹着丢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