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景宁带着江嬷嬷到了别庄门口,见除了坐在井边骂骂咧咧地洗着衣服的嬷嬷,小院里并没有别人。
景宁皱了皱眉头,他耳力好,这老嬷嬷嘴里嘟囔的话他听得真真的,是在骂楚惜月。
江嬷嬷就站在他身边,她是皇后身边的人,若是被她听到楚惜月竟被一个下人如此辱骂,免不了景宁又要被皇后叫去,说不准还会被逼着将楚惜月接回王府。
景宁想到这儿,顿觉烦躁,走上前一脚踹在了那老嬷嬷身上,厉声质问道:“王妃呢?!”
楚惜月听了一早上嬷嬷的阴阳怪气,硬是忍住了没吭声。
倒不是楚惜月包子,而是从那嬷嬷的骂声里她发现自己现在的处境完全不似之前的猜测那般,她不仅不穷,还是国公府的二小姐,是宁王府明媒正娶的王妃,至于突然变胖,也是进了宁王府之后的事情,在嫁人之前,这位二小姐也算是京城数得上名号的美人。
身边这孩子嘛……据那嬷嬷嘟囔说是与人私通所生,只不过关于这一点,楚惜月还是半信半疑的。
楚惜月探了探身边孩子的额头,见烧已经退下去了许多,这才准备起床洗漱。
谁知她一只脚刚从被窝里伸出来,便听到门外一个男子冰冷带着寒意的声音,好像是在找王妃。
王妃?
楚惜月猛然反应过来,她现在不就是王妃吗??
房门突然被人用力撞开,一个穿着蓝紫色衫裙的妇人冲了进来,扶着她就一阵猛瞧。
“二小姐,您脸色怎的这样白?这样的天气,您屋里怎么都没个炭盆?您要是冻坏身子,皇后娘娘怕是要担心坏了!”
说话的是江嬷嬷,楚惜月从脑海里努力搜寻着她的记忆片段,这江嬷嬷原本是楚家的人,一直跟在姑母身边服侍,后来楚锦荣进了宫,江嬷嬷自然也一道陪着。
孩子被这动静吵醒,又惧又怕,缩在楚惜月的身边不敢出声。
“还有蘅哥儿,哥儿的嘴唇竟这样白,想必也是冻坏了……”
江嬷嬷直接伸手去抚了蘅哥儿的脸。
楚惜月面色一下难看起来,不动声色地挡在了蘅儿面前。
嬷嬷放下手,开始打量楚惜月屋中的陈列摆设,见屋里竟连几样像样子的摆设都没有,窘迫的连个一般的乡村人家都不如。
江嬷嬷眸光一转,转身对着景宁便开始哭诉抱怨:“宁王你好狠的心哪,王妃可是国公府的二小姐,从小到大何时遭受过这样的苦楚?她嫁给你,又为你生子,你竟这样待她,若是给皇后娘娘知晓了,只怕是要心疼死了!”
这一番话说得精明,既强调了楚惜月背后有国公府撑腰,又不动声色的提了蘅儿这个“野种”的存在,戳了人家的肺管子,最后还搬出了皇后来压制景宁。
楚惜月看过的宫斗剧没有十部也有八部,一瞬间领会了这一番弯弯绕绕的话中之意。
眼前这个江嬷嬷,看着是心疼自己,可却处处给自己挖坑,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人。
景宁打量了一下屋内陈设,不由得皱眉,自己当时明明是拨了人来照顾,也是给足了银子的,怎会简陋至此?
他想到这个女人不仅生性刁蛮,还惯会演戏,此时定是知道自己要来,才将屋内东西都藏了起来,故意演了这么一出。
“这是出了什么事?蘅儿,你母亲怎么这个时辰还未起?”景宁并没有理会江嬷嬷的纠缠,皱着眉冷声问道,话里话外的意思明着是在指责楚惜月懒惰。
楚惜月看他穿着华贵,和蘅儿说话的语气又带着一种天然的父权威严,再加上之前江嬷嬷对他的哭诉,心里便知道这人正是她的夫君——宁王殿下。
蘅儿听到景宁的声音,眼里闪过一抹渴望,但还是怯怯地躲到了楚惜月的身后,摇着头没有回他的话。
景宁将视线从蘅儿的身上收了回来,轻哼一声,像是很看不上这孩子懦弱的样子。他转而看向一旁的江嬷嬷——
“江嬷嬷这话是什么意思?这别庄确实俭朴了些,但本王也从没让人在衣食上苛待了他们,不然以蘅儿娘做了那样的事,若真是苛待了,王妃还能有这样的好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