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连春眼中,颜贵妃是极可怕的主子。
现在她要代表着刚开罪了贵妃的太后去任她处置?
“皇上,嫔妾要立刻处置了她么?”
“随你喜欢。”
坏水在肚子里晃荡一下,她盈盈笑道:“皇上可否到卧室稍作等候?”
……
赵湛内心其实是不乐意的。
但颜欢的合理要求,他也不想拒绝,只好颔首,冷淡眉眼隐去依依之情,化作矜持的一句:“不要让朕等得太久。”
“皇上说笑了,嫔妾如何舍得让皇上久等?”
离别之际,颜欢欢抽走在他怀中的手时,飞快地用指尖在他手背划了一下,速度极快,在反应过来之前,人已经转过身去了。发骚和风情有很微妙的分野,她总能把这些‘不规矩’的举止做得润物细无声,赵湛默不作声的向卧室走去,好一段路上,耳尖都在发烫作痒。
爱妃笑起来的样子,会发光。
“你……”
颜欢欢刚转过身来,扑通一声,连春就跪了下去,头往地上重重砸下去,彷佛那不是她的头颅,不是血肉之躯,只是一件惹了主子不顺心的物件一一青花瓷杯尚且惜它昂贵美观,一个奴仆头破血流,却不过是等闲事。
“喂,”颜欢欢抬脚,精准地将她往后不轻不重的一踢,她那点力气,伤不了人,连春不敢躲闪,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下,往后仰倒,跌坐在地上,懵然垂头:“奴婢但听娘娘吩咐。”
“好好说话,动不动就磕头,是不是还要给我上三枝香?”
“娘娘明鉴,奴婢绝无此意……”
说着,又要惶恐磕头了,颜欢欢又不想蹲下来说话:“再磕头我就把你扔出去喂狗了。”
贵妃娘娘妆容美艳,不苟言笑的时候颇有几分杀气,震慑了连春,服从地跪着,与个没了活头的活死人无甚分别。
很好,颜欢欢最不喜欢别人在她面前死命磕头,一来没有以践踏伤害他人为乐的特殊癖好,二来磕的太狠,看着都疼,白给自己添堵:“我的大宫女檀纹受了太后十个巴掌,我怀恨在心,但断无可能因此回敬太后十下,你吃着她给的月钱,总要替主子受点苦,十个巴掌不过分吧?”
“不过分,不过分。”
连春一叠声的应道,别说不过分了,简直喜出望外!
被皇帝从东华宫拎到长乐宫来受罚,能保住一条小命,她已经谢天谢地了,抽十下巴掌对下人来说算什么?她抬上大宫女位置的时日不长,未曾吃到多少狗仗人势的好处,此刻更不觉得伤了自己脸面,倒是太后她老人家又要吃不下饭了。
“十下巴掌是替我家小檀纹打的,太后当着全后妃的面前,打我的狗……我的宫女,很伤我自尊,加上我这个人没多少涵养,你明白吗?”
“奴婢不太明白,不过无论娘娘要奴婢做什么,奴婢定无二话。”
“很好,”颜欢欢满意地点了点头:“你最长跪过多久?”
“奴婢曾跪过一宿。”
“一宿……算了,你去领个灯笼,手里提着,跪在长乐宫外边的走道,对着我的宫门跪,跪两个时辰,我们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奴婢得令。”
连春如在梦里一样,行礼退告,领了灯笼往外走,直至膝盖碰到冰冷地面,都难以置信居然能这么善了。
把人磕头求饶又发作了一通,颜欢欢转身走回卧室,卧室里等待着她的,是整个后宫都盼着的皇帝,她却一点不急,边走边想事情。跟在她身后的檀纹一遍遍地回味娘娘那句‘替我家小檀纹打的’,像喝了一大碗热乎乎的糖水,甜进心坎,一切都稳了,有娘娘什么都好,娘娘最好了,脑袋暖成一窝甜粥。
下人推开门扉时,颜欢欢唇边漫起温婉的笑,卧室很暖,赵湛把自己一直捂着的小手炉往她手里放好,捂严实了,将她拉进怀里,随井关上门。她这边炭火永远只多不少,无论隔绝外头天气如何变迁,她这里都是随时可以睡过去的舒适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