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又安慰王夫人道:“一个庶子,坏不了事,最不济在宝玉论亲之前,把孩子过继出去,也不至拖累了宝玉。”
王夫人听贾母这么说,方才放下心来,听贾母的吩咐去给袭人安排屋子和伺候的下人,心中打着算盘,务必要把袭人安排得离宝玉远远的,使人死死看着才好。
贾宝玉不见了袭人,正自不依,不过被王夫人呵斥了几句,就安静下来。又听说袭人有孕,他要当父亲了,顿时懵了,有惶恐、有担忧,唯独没有喜悦。
贾宝玉拉着王夫人的手,瑟瑟发抖,最怕的,不过是贾政,深怕刚刚养好的身体又再伤一次。
后来见贾政似乎完全无视他的存在,才稍稍安心下来。身边的丫鬟都换了一批,年纪越发小了,长得也实在平常,只是他如今还怵着王夫人对他难得的黑脸,不敢抱怨。
袭人不在身边,贾宝玉是百般不惯,身边虽有个麝月,可王夫人折腾不得袭人,就把气都撒在了麝月的身上,每日里都将麝月叫去折腾。
麝月倒是能忍耐,仍百般讨好王夫人。想着自己若是安分守己,得了王夫人信任,等正经的宝二奶奶进门,她少不得也是个姨娘,且必定会比生下庶长子的袭人更得新奶奶信任,等嫡子出生,她也许也能有机会生个一男半女的。麝月只当自己喝的是避子汤,却不知她已经永远不可能拥有自己的孩子了。
这日王夫人进宫回来,看见麝月,竟是忍不住亲自动手狠狠扇了麝月一个耳光,又将她踢倒在地,面色狰狞可怖。
金钏儿和玉钏儿都吓得跪倒在地,没有看到王夫人近乎嗜血的眼神看着袭人的屋子的方向。
王夫人素来以菩萨面孔示人,就算是折腾麝月,也是暗整,让她端茶送水、捏肩捶腿、整理打扫不停地忙活,却没有这样直接地亲手打人,可见是气得狠了,端不住仪态了。
原来那日石嬷嬷去了耿太妃处,好一通哭诉。石嬷嬷原是耿太妃身边最亲近的几个大宫女之一,从先皇潜邸时就随在耿太妃身边,感情自是深厚。且耿太妃如今年纪大了,越发念旧,见石嬷嬷一把年纪还要受无知竖子、贱婢丫鬟的气,也深恨贾府之人无礼。于是耿太妃又到太后面前诉了委屈。
太后也很是生气,这贾家也未免太没有体统规矩。但是,太后却并不想发作贾府,贾府连着四大家族的势力,且德嫔无子,把赌注下在永琪的身上,可谓是永琪的助力,太后并不想自断臂膀。
于是,太后只是将德嫔叫来申斥一顿便罢了。
耿太妃能从先往潜邸一路平安活到出宫荣养,儿子还被封为亲王,自然也不是个糊涂的,见了太后的态度,自也是明白了几分,也就不再纠缠。到底是不一样了,君臣已别。
不过,经此一事,贾府虽未得到实质性的惩罚,但名声却是坠了地,德嫔又被乾隆和皇后分别训责,在后宫之中失尽颜面。了解了事情的起因,对贾宝玉也升起了极大的不满,这个弟弟,果然是“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典范,不仅没有给她争到脸面,反倒害她接连受到训斥。如今贾府算是大大地得罪了和亲王府、谨贝子府,德嫔越发不敢放弃永琪,又深恨自己无子,若自己能有个小阿哥,哪里会像如今一般如履薄冰。看着令妃挺着的大肚子,又是嫉妒又是愤恨。
等到王夫人进宫,提到福伦夫人当日言行,德嫔越发憎恨令妃了。
原本因着省亲一事,德嫔在宫里也算出尽了风头,可谓捧得越高,摔得越重,德嫔低调了好些日子,也受了不少的嘲笑,尤其是令妃,说话绵里藏针,直刺得人几欲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