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母也甩着帕子附和:“是啊,那张小公子长得那是一表人才,那文才是书院的先生都夸的,来年下场,必是要中举的,若不是高僧算过,说他命中不宜早娶,现在怕是连孩子都有了呢。如今到了年纪,同知夫人也是千挑万选,生怕委屈了宝贝儿子,若不是听说了莲儿女神医的名儿,这好事怕也落不到莲儿你的头上。”
夏清莲听得心头火起,这张家小公子张凡是个什么样的货色,除了深居简出的夏老夫人外,外面什么人不清楚?那就是个欺行霸市、吃喝嫖赌无一不精的纨绔,说什么命中不宜早娶,明明是他婚前硬闯未婚妻的卧房意图调戏,说什么“反正都是他的妻子,早一日晚一日成礼有何妨”的混账话,他的未婚妻虽不是什么大户千金,却也是中文,怎堪受辱,当下便撞了墙,喜事变了丧事。虽然这张同知借着势力打压了未婚妻一家,但之后却再没有好人家的女儿愿意嫁给这样一个混账玩意,张夫人又不愿意委屈了自己的宝贝儿子,不愿放低娶媳的标准,这才一年一年地拖了下来。但是,这张凡院子里的女人却仍是不少,绝不低于十指之数。
然而舅母居然还能在这里睁眼说瞎话,若这张凡真是个好的,她又怎么会越过自己适婚年纪的幺女,来说给她这个外人。
但是,夏清莲却不能当场发作,舅母对她们家的刻薄,她和夏凝珏一直都是瞒着夏老夫人的,为的就是不想让夏老夫人伤心,丈夫早亡的她,已将娘家看做唯一的倚靠,若是知道了舅舅舅母的行事,对于她的打击将是极大的。
所以,夏清莲只得压下心头怒火,平静道:“舅母可能并不清楚,我也是上次听知府夫人说起才知道的,这张公子已经有三个庶子庶女了,而且有个小妾还很得宠,若非同知夫人压着,张公子怕早把这小妾扶正了,便是如此,张公子也公然表示过,只要正妻进门,就立刻扶正她为平妻。”
这个张公子也算是苏州有名的人物了,当初张同知为了给他说门好亲,那是千挑万选地才选中那位中文的姑娘,也是花费了无数的唇舌,甚至威逼利诱才使得对方同意将女儿嫁予这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子,偏偏女儿出事后,张同知为了抹平此事,不让他们家闹出来,硬是害得对方家破人亡。
此后,那些权势比张同知低的人家,若有适龄女儿的,无不快快地为之定亲,就怕被张同知看上了。而那些比张同知势大或家中没有适龄女儿的人家,除了心中腹诽几句,便只剩下说闲话的心思了。毕竟,在这样的一个年代,官官相护,即便是自家的事情,也不见得所有人都愿意去与统治阶级碰撞一番,何况这别人家的事情?
所以,常常出入内宅为众家夫人小姐们诊脉的夏清莲,对于这些八卦,那是知道的极清楚的。毕竟,古代的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做些针线,便也只能聚在一起闲聊些东家长西家短的了。
听了夏清莲的话,夏老夫人顿时有些不喜。
赖氏急忙接上话:“哎呦莲儿,你怎么还如此天真?这世间那个男子不风流,这有个庶子庶女的,又有什么关系?即便你与人做填房,那家还能没个孩子?那还是嫡子嫡女呢,即便你有了孩子,也越不过他们去,而且,这后娘可不好当。这张同知家可不同,那孩子不过是庶子庶女,将来你嫁过去,也是养在你的名下,这几个孩子还小,在你身边养大,还能不和你亲?还有那个扶正小妾的话,又怎么能够当真呢?即便张小公子真的这么说了,张大人和张夫人也绝对不会同意的。所以啊,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安心做你的张家少奶奶……”
“舅母!”夏清莲越听越不像,厉声喝止她,“我们可还没答应呢,怎么舅母说的好像我今天就要被抬过去了似的。”
夏老夫人听了,之前的欣喜也渐渐淡了,听赖氏说来,并非不知道那张家小公子庶子小妾的事情,却一点都不曾和她说起,若非清莲还知晓一些外事,怕她就要欣然然地拿清莲的八字出来,成了这门亲事了。
夏老夫人年纪大了,丈夫又去了,便越发地看重亲情,虽然夏清莲她们瞒着她,但她其实也不是不知道赖氏这个弟妹有些贪小便宜,只不过觉得这是无伤大雅的小毛病,自家便是稍稍吃些亏去,只要不坏了两家的情分,便也没有什么。可如今看来,这弟妹却并非只是贪小便宜如此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