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也是这么想,他专业知识太差,当打手绰绰有余,当神汉委实差了一大截,于是打电话给无所不通的黄半仙,把这边的情况如实汇报。
半仙考虑了一会儿,说:“可能是湘南地区的一种放蛊法,动物蛊,有五毒、昆虫、山猫,种类繁多,如果我没猜错,那具尸体嘴里应该被放了蝶蛊,这类蛊通常下在死人身上,属于子母蛊,通过尸体上的母蛊,能培育出新的子蛊。”
魏淑子问:“也就是说,尸体嘴里的是母蛊,蝶化出来的蝴蝶的子蛊?鬼魂也能放蛊吗?”
半仙说:“鬼魂放不了蛊,但能够传播蛊种,湘南蛊婆又称为现愿娘娘,和湘西的草鬼婆不同,现愿娘娘在民间的形象趋于正面,据说她们能通灵,以放蛊的方式替鬼魂实现临终前的愿望,但有人受益就会有人倒霉。按你们那边的情况来看,赵寡妇临终前想找儿子,有了这种强烈的思念,灵魂很有可能无法升天,而是徘徊在世间不断寻找她的儿子,放蛊的人大概是了解到这一点,于是在尸体上下了蝶蛊,利用赵寡妇把蛊种传播出去。”
魏淑子说:“放蛊的人很歹毒,用木桩□耳朵里,就算有人知道骡子的下落,想告诉那老太,她也听不到。”
半仙说:“还不止如此,墓地周围的硫磺膏有困灵的作用,封住墓地,不让死者超脱,而持续上香献供,就是要让灵魂在死后还能维持相对清醒的神智,牢牢记住寻找儿子的执念,放蛊的人不简单,没在墓地周围做任何防护措施,证明他根本不怕被人发现尸体上有猫腻,这应该是短期放蛊,放蛊人的目的很可能已经达到了,你们要小心。”
魏淑子听到“目的”两字,突然想起充满红色细丝的柿子。半仙觉得这是子母蛊的一个循环特性,让人吃了放蛊的柿子,化茧成蝶,蝶再将蛊种传播到其他柿子上,再让别人吃下去,这就是一个死循环。
魏淑子问:“接下来该怎么做?”
半仙说:“不要去动母蛊,找个地方把尸体连母蛊一起火化掉,没了母蛊,子蛊就失去了催动力,成为死蛊,用黄酒能拔除死蛊,不妨试试看。”
魏淑子隐瞒了神神鬼鬼的部分,只拿放蛊害人来忽悠老李,老李见了干尸也害怕,说烧就烧吧,尸体被折腾成这样,赵寡妇八成也不能瞑目,还是让她彻底入土为安的好。
事情敲定后,还要找个合适的烧尸点,魏淑子指着不远处的虎苍洞,说:“去洞里烧。”
老李脸色大变,忙说:“不方便不方便,那洞太小,要呛坏人的,前面不远有块泥滩地,乡亲们常在那儿烧秸秆,那地方开阔,还有岩山挡风。”
张良和魏淑子负责搬运尸体,老李跑回家,用骡子运干柴等物过来,三人合力在泥滩上搭了个木架子,把赵寡妇连着干草束一起放在架子上,一把大火点燃。
不知道是筋骨收缩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在焚烧过程中,赵寡妇突然直挺挺地坐了起来,嘴上缝线被烧断,就见她张开嘴,一只血红的蝴蝶飞出来,在火焰里扑扇着翅膀,来回环绕两圈,便被炽烈的火焰烧成灰烬,化灰的那一瞬间,传出尖细的叫声,有如婴儿啼哭,夹杂在噼啪的烧火声中,轻微得几乎被遮盖了过去。
赵寡妇坐在木架子上,微仰着头,凹陷的眼眶里流下了漆黑的泪水,她还没找到儿子,无法瞑目,却不得不离开世间,就要这么被强行送走了,如何能甘心?
老李哭了,不忍心再看下去,手指伸进眼镜里按住眼皮,说:“翠平,你安心地走吧,是我对不起你,都怨我。”
他话刚说完,被烧得兹兹冒油的尸体忽然发出山魈般的尖叫声,紧接着弹下木架,带着满身火焰朝陆二娘的坟墓冲过去,一头扑在坟包上,就此不动了。烈焰卷起坟堆周围的草皮和枯叶,越燃越炙,整座二娘墓全被火焰包裹其中,形成一团巨大的火球。
就在这时,又发生了令人震惊的一幕,原本散乱扑飞的白粉蝶,竟然不顾热浪伤身,一批紧接着一批,如同飞蛾扑火般,决然投进大火中。
尸体的尖叫不绝于耳,撕心裂肺,直刺云霄,像是在发泄满腔的怨恨,这叫声仿佛在倾泻全部的灵魂,随着燃烧持续到最后一刻。老李被吓得两腿发软,扑咚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