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淑子几经犹豫,还是咬了一口,囫囵咽下肚,糖霜看上去白花花的,感觉很甜,吃在嘴里却没有味道,形同嚼蜡。这一口吃进去,忽然眼前发黑,头顶像被灌进一道冷风。魏淑子赶紧坐在地上,闭眼凝神,只觉得脑袋肿胀,耳里嗡嗡鸣响。
等耳鸣消褪了一些,就听见有人说话:“骡子去哪儿了?三天三夜没见回来。”
这声音是柿子老太的声音,但话却仿佛是从自己嘴里吐出来的。
魏淑子想睁眼,上眼皮却像挂了铅坠似的,怎么也抬不起来。又听老太的声音响起:“老阿哥,你见了骡子没有?你让他去工地送沙石,怎的还不回来?”
在潮州地区,有些交通不便的小镇,运送水泥沙石的车子过不去,就要靠骡队来驮运建筑材料。这骡子,难道是老太家借给骡队的?
正思索时,一口气忽然从喉咙里往外倒冲,魏淑子控制不住地喊出声来:“骡子啊!娘来找你了,你在的话回个声儿吧。”
话刚喊完,肋骨部位像被人狠狠踹了一脚,一阵刺痛从耳朵上传来,魏淑子疼得大叫,猛然张开双眼,老太和那片稻田果然又不见了,消失得无影无踪,山路还是那条再寻常不过的山路。
魏淑子心里突突直跳,原来骡子不是指畜生,而是个人名,是那柿子老太的儿子?魏淑子被惊出了一身冷汗,额头上也全是汗,她下意识地抬手擦汗,手一举起来,人就呆住了。
手里的柿饼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软绵绵的烂柿子,柿子皮被咬破了一个口,皮里包的不是果肉,而是一团细如棉絮的丝线,这丝线是鲜红的,像被血染得透湿。在红丝上还沾有大量灰黄色的土粒,带着股冲人头脑的呛鼻味。
魏淑子把手指抠进喉咙里催吐,把中饭和吃下去的红丝全都给吐了个干干净净,直到呕得只剩酸液才罢休。吐完后她也没歇下来,在山路附近仔细搜寻,从山壁、柿子林和草丛里找到装满稻穗的符纸包。
拆开一看,符纸上写着“招魂幡”三字,稻穗本就是用来引灵的,这件事不单纯,符咒上还绘有幻阵的一部分和某个人的生辰八字,这是走江湖专用的一种纸字符阵,能改变阵内灵场,让环境发生变化,特别是对于眼睛比较好使的,灵场越强,接收的讯号就越是具体,看到的景象就越真实。
看来这不是灵异现象,而是人为制造出来的。柿子老太会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而是被人招过来的。会是谁呢?把老太招到这里来的目的又是什么?难道和柿子里的黏丝有关?
魏淑子用掌尾轻按眼球,甩了下头,边想边往回走。余庙村乱了套,整村都沸腾起来。有一个病人结成的厚茧变成了鲜红色,像是吸了人体血液一样,茧从内部裂开一道口子,里面飞出许多红蝴蝶,这些红蝶飞到空中后,翅膀开始褪色,从红色变成白色,不出片刻,就变得和其他白粉蝶一样,再分不出彼此。
而红茧子里却是空的,只留下病人的几根毛发,不知道人去了哪里,这大概就是田洋所说的“蝶化现象”。
难道外面飞着的那些白粉蝶全是人变成的吗?
寿星怜婆神经质样的指着茧子怪叫:“化蝶,这是化蝶,陆二娘来找她的男人了!”
☆、血蝶六
“陆二娘是谁?”张良问。
怜婆口沫横飞地把陆二娘的事迹说给众人听。潮州民间流传着一个化蝶的鬼故事,这个故事不但不恐怖,还充满了悲伤和浪漫的情调。很久以前,潮州府有个家财万贯的陆员外,其女二娘生得娇美动人,名传千里,多少富户公子登门求亲。偏二娘谁也瞧不上眼,就喜欢上了来府里献艺的苏寒景。
苏寒景是个灯影艺人,出身贫贱,自幼在外流浪卖艺,虽与二娘相爱,却终是门不当户不对,得不到家族支持。而陆员外为了攀附权贵,竟然把二娘许给年过半百、妻妾满堂的张衙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