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爷的话,施大人一说叫奴才去见五爷,奴才心里头就都明白了。就是想着下头人多嘴杂的,到处都是眼睛盯着,爷既然微服私访,肯定是不想暴露身份的,这才没敢多嘴。”
李卫摸了摸脑袋笑了一句,又快步过去殷勤地替几人把茶杯给蓄满了,立在边儿上接着解释道:“能叫施大人这么陪着的肯定是位大人物,特意到这茶楼来,肯定是为了这回有人照抄走后门的事,能有心思管这件事的,准定是京里来的钦差大人。能被叫一声五爷的钦差大臣,奴才要再猜不出来,岂不是蠢到该把脑袋摘下来当球踢了?”
蠢到该把脑袋摘下来当球踢的施大人摸了摸鼻子讪讪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认命地轻叹一声道:“五爷果然料事如神——看来果然是下官太老实,一不留神就把五爷给卖了……”
“施大人倒也不必往心里头去,反正咱们该问的也问着了,就算叫他们知道了也没什么。”
胤祺笑着冲他举了举手中的茶杯,又转向了一旁正偷着乐的李卫,正色温声道:“李卫,我问你——如今他们的伎俩我已大致知晓,规模也已到了不可不出手整顿的地步。除了强行叫停今年的乡试,令上千学子白白熬上三年,你可还有旁的办法么?”
“有,开恩科——我听人说恩科是皇上爷一高兴就能开的,用不着等上三年,明年就能再考。”
李卫半点儿都不曾犹豫地应了一句,显然是早已仔细想过了的。只是他说得毕竟太过直白,叫胤祺也忍不住摇头失笑,抿了口茶水无奈道:“可也不是高兴就能开,总得是有了什么喜事才行,往后出去不准胡说八道,听着没有?”
这话一说出来,就是有意要往下留人的了。李卫目光一亮,忙快步走到了胤祺面前,郑重地俯身打了个千儿:“谢爷的管教,奴才往后绝对不出去胡说八道了!”
听见他的称呼里头已不着痕迹地去了那个“五”字,胤祺垂了视线淡淡一笑,心里头对这个极有眼力见儿的青年也愈发欣赏了几分——他始终担忧着四哥的性子太狠绝,做事也容易不留余地,若是将来自己不能陪在他身边缓和着,只怕更容易往那高处不胜寒的地方走。有这么一个半句话就能猜透心思的活宝伺候在身边儿,不仅能引得人会心一笑,关键的时候怕也能成为不小的助益。
“起来吧,你说得恩科我也想过,可毕竟是事后找补,今年的错过去也就错过去了——若是今年秋闱照开,只剩下两天,临场撤换考官显然已来不及了。你可有什么法子能规避那些舞弊的手段,重新还考生们一个公平?”
不到实在迫不得已的地步,胤祺还是不愿取消济南府今年的秋闱的——这就跟辛辛苦苦读完高三,好容易熬到六月份才发现高考报名没报上一样。李卫不是读书人,体会不到这种熬过最后一关就能奔向自由的新天地,却在这当口得知还要再多读一年书的绝望。可那些个士子却不同,今日能在这茶楼里头打起来,就说明这些个士子的怨气和焦虑都已被逼到了顶峰,若是不妥善引导处置,难说会不会再闹出个当年哭庙案一般的惨案来。
“这个——奴才也不懂他们念书的到底怎么考试,所以一时也想不出来……”
李卫摸了摸脑袋,为难地应了一句,又试探着道:“要不——您就谁都甭告诉,偷偷把考题给换了,叫那些个提前买了题的临场抓瞎?至于别的倒是都好办,那些个作弊的手段就使劲严查呗,大不了咱给发衣服发笔墨纸砚,到时间了咱就给送饭,什么都别叫他们带进去。就是咱可能得多花点钱,不过凑一凑也就有了……”
“防作弊的法子想得挺不错,暗中换考题却行不通。”
施世纶这时候也已明白了胤祺的心思,思索着摇了摇头道:“考题换得无声无息,和不换其实没什么两样。考生心里该不满还是不满,甚至有些个分明是就是学识不如人家的,也会咬定了是别人做了弊才会排在前头,人心到时候还是一样会乱。况且咱们又不是什么饱学的鸿儒,要换考题,如何才能换得稳妥,换得不遭人指点唾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