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您不能喝酒。”贪狼被吓了一跳,不由得担心起自家主子是不是在雍郡王府上喝酒了,忙快步过去扶住了他,仔细地嗅了嗅没见酒香,这才略略放下了心来,“就这一桩禁忌四阿哥一直都不知道,也不能管着您,您自个儿得多上心,千万别拿身子不当事儿……”
“闻什么闻什么,谭二狗。”
胤祺把凑到颈间的脑袋推开,坏心眼儿地拿当年的小名挤兑着他,又泄了劲儿懒洋洋靠在他身上:“我要是喝了酒,也就用不着在这儿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了——你说我这堂堂郡王,活得连只鹰都不如……”
“主子可是心里头憋闷得慌?”贪狼这些年都被挤兑习惯了,即使听了这个名字也依旧神色淡然反应平静,只是侧身在炕边坐了,又替他在身子后头垫了几个软枕。胤祺却也放松了身子任他折腾,靠在软枕上翻了个身,单手架着脖子轻轻摇头,又转念道:“南山集的事查的怎么样了,可有结果了没有?”
“有,这事儿其实本起于御史赵申乔与戴名世的私仇——据说是上一回的恩科,会试第一本是戴名世的,可等殿试的结果出来,状元却变成了赵申乔之子赵熊诏,而戴名世则被推为榜眼。人们都传言这里面有不可告人之龌龊,戴名世不发一言,却也被赵申乔当做了默认,从此便视其为眼中钉肉中刺,非要除之而后快。”
贪狼缓声说着,又起身替胤祺倒了杯茶,将窗户略开了一条缝隙:“这《南山集》是戴名世早年所作,早就在民间广为流传。赵申乔参这本书里头有南明史事,又多用南明三五年号,是‘狂妄不谨’、‘语多狂悖’,皇上震怒下令彻查,便滚雪球似的越牵扯越多。如今方苞、方孝标等大儒也被牵连入狱,朝中也有二十余名官员牵扯其中,闹得人人自危,任谁也不敢多发一言。”
“又是御史……”胤祺无奈地摇头一笑,接过茶抿了一口便放在一边,“那《南山集》里头究竟写了什么,有没有悖逆之实?”
“……”迎上自家主子理直气壮的询问目光,贪狼认命地轻叹了口气,无奈苦笑道:“我明儿就去看,争取三天看完。”
“两天吧,三天皇阿玛就要去春猎了,组织相信你。”
胤祺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地点了点头。贪狼无力地抿了抿嘴,虽然不知道这组织究竟是何许人也,但既然是自家主子老挂在口头上的名字,想来也不该是个寻常人物:“是,我一定努力——不辜负组织的信任……”
总算逗引着自家侍卫说出了这句经典台词,配上这一身清装辫子,怎么看怎么有种串戏的迷之效果。胤祺忍不住失笑出声,连连点头道:“好好,有志气,果然是我党的好同志……行了行了不闹了,也别太勉强,三天就三天。看不完就找他们帮忙一块儿看,我就想知道个大致意思就行。”
“是。”完全没在闹的贪狼云里雾里地应了一句,终于还是忍住了追问好同志又是谁的念头,“主子这几日可是有事要做?”
“有——对了,这事儿跟你们也有关系。你们还得帮我跑一趟,去查索额图……”
胤祺吩咐到一半儿,却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目光微亮,话锋一转道:“不,给我找身夜行衣,咱们一块儿上索额图家里去。”
“现在?”
贪狼诧异地应了一句,又忍不住望了望外头漆黑一片的夜色。自家主子半夜睡不着觉的时候是扯着他出去乱跑过几回,甚至有天忽然心血来潮,夜半三更地拉着他潜入了直隶总督府,偷着把于大人的胡子给剃了,害得于大人好几天都没敢出门见人——可那毕竟都是在下头,眼下他们回了京城,还按着这个路子折腾,怎么看都稍微有点儿无法无天了些。
只可惜——在大部分事儿上,家里还都是胤祺能乾纲独断做得了主的。不过半刻钟后,两条穿着夜行衣的人影就无声无息地自恒郡王府潜行了出来,借着夜色的掩护轻巧地纵跃在屋脊小巷之间,直奔着索大人的家里头就去了。
“主子,这要是被人给抓着了,只怕又要叫皇上笑话三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