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鸿摇摇头哂笑一声,却也不再保留,痛痛快快地坦白道:“章家上下五百余口人,就只活下来了一个家主,据说是当夜恰好出城不在家中,剩下的无一生还。据章老爷所言,阁下口中的那位‘大人物’也多半不曾幸免——而且那位在当晚曾带了几个陌生友人在章家住下,章老爷说这场火来的太过蹊跷,说不准就是那几位陌生友人所为。”
“他这样说,你们居然就这样相信?照这个说法,我要放火之前,还要特意找个由头住进去,让所有人都看到再动手么?”
穆羡鱼听得哑然,忍不住诧异地问一句。金鸿却也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不信又有什么办法?以那位的身份,如果就这么不见了,整个扬州城只怕都要为之陪葬。是人便有生念,知府大人已急昏过去了三次,又哪还顾得上讲不讲理,还不是能抓一个是一个。将来在上头天威震怒的时候,也能有个说法,好歹晚死上几日。”
他说得直白浅显,穆羡鱼自然也听得明白。心中不由微讶,沉吟了片刻才摇了摇头轻笑道:“京中每年秋决之前都有御审,年年都能审出来几个屈打成招、被逼抵罪的。我始终不解那些官员们既然早晚都要被查出来,又何必要行此险招,却原来只有真到了下面,才能弄得请这些地方官的心思……”
这话一说出来,金鸿的眼中更是愈发带了几分惊疑震撼,仔细地看了他几眼,却还是不曾将那一句话问出口。
穆羡鱼望着他欲言又止的纠结神色,眼中便带了些许笑意。见着已到了衙门口,便将腰间那一块鹤鹿同春的玉佩解了下来,不由分说地塞进了他的手里:“你去城东南找一处赤姓老板的别院,将这块玉佩交给里面主事的那个人。告诉他今晚之前若是不来接我,我便在这里住下不回去了,叫他自己看着办。”
“阁下究竟是什么人,还请给个明示……”
那块玉佩玉质温润雕工精美,任谁打眼一看都知绝非凡物。金鸿只觉背后隐隐渗出些冷汗来,压低声音问了一句,穆羡鱼却只是含笑摇了摇头,理了理袖子向衙门里走进去,随手将一块游龙金牌抛给了上来拦路的差役:“叫你们知府出来,我有话要问他。”
“不可冒犯,把公子看好了,等我回来。”
金鸿一把扯住了那个差役,低声嘱咐了一句,从院中随意挑了匹马翻身而上,便朝着城东南赶了过去。那差役被他交代了一回,又见手中金牌沉甸甸的不似作假,连忙俯身作了个揖,将他引到了堂中坐下:“老爷请在此稍等,我这就给您报知府知晓……”
穆羡鱼也不言语,只是微微颔首,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这扬州城的府衙。不知是不是所谓血脉觉醒的缘故,他如今竟已能看到不少寻常人看不到的东西,这座府衙整个被一层古怪的黑气拢在其中,一进门便叫他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些不安警惕,总觉得这里仿佛还要发生什么怪事。
趁着堂下无人,穆羡鱼轻轻抚了抚袖中的小白芷球,压低了声音道:“墨止,我这边没什么事,去跟紧了章世荫,免得他耍什么花招。”
小花妖闻声动了动,轻轻蹭了蹭他的掌心,化作一道白光直奔后堂而去。穆羡鱼沉吟着低了头,下意识端了茶杯轻轻摩挲着,心中却忽然生出了个莫名的预感来。将桌上的茶壶揭开了盖子朝里头一望,果然在浮沉着的茶叶中发现了几颗熟悉的干花。
“老爷,这是我们知府刚用过的茶。您且稍等上一等,小人给您换一壶新的去。”
一个差役快步走了过来,陪着笑恭声禀了一句。正要将那茶壶与茶杯端回去换下,却被一柄扇子拦住了手腕,茫然地抬了头,便迎上了穆羡鱼近乎凝重的目光:“你说知府已用过了这茶叶?什么时候的事,就在刚才么?”
作者有话要说:被抓了好开心ヾ(*≧▽≦ )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