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春带领金花一行人在一家小旅店住下了。每人每天三十块钱的住宿费,这是不能再便宜的价钱了。把吴解放安顿好了,大春说:“我让桂香在这里暂时照顾咱叔,你俩跟我到旅店的门口去,商量一下明天去瞧病的事。咱们的谈话不能让咱叔听见,怕他会胡思乱想。”
金花和琼花跟着大春到了旅店的门外,大春说:“咱叔的病如果是尿毒症,如何治疗医生自然会有办法,但是治这个病要花的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现在得这种病的人可不少,电视、报纸上经常有号召大伙为尿毒症病人捐款的报道。现在最要命的是钱,没有钱咋治病?”
金花问:“你听说这病要多少钱才能治?”
“如果是尿毒症的晚期,只有换肾才能救咱叔的命。这个换肾手术没有三四十万是做不起来的。”
听说要如此大的一笔巨款,两姊妹都傻了眼。金花说:“把咱俩都卖了,也不值这个数。这可咋办呢?咱们这趟不是白来了吗?”
琼花咬着嘴唇不吱声,两眼又湿润了:咱爹就这样完了?她听爹讲过娘在生她的时候,因为没钱瞧病才死的。现在爹又要走娘的老路?咱们穷人的命为什么总是这样?她想起了东家家里成捆的钱放在床底下发霉,而咱们要钱救命却是两手空空,老天爷对咱们太不公平了。大春见琼花一言不发,他问琼花:“你说咋办?就是打算向别人借钱,咱们在这里没亲没故的,从哪里去借这么大的一笔钱?借了以后咱们什么时候有钱来还呢?你爹没有问清情况,一点准备也没有就来了。现在咱们可是进退两难了。”
琼花此时也没有啥好主意,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咱们明天先去医院找个专家瞧瞧,万一咱爹不是尿毒症呢?咱的银行卡上还有一些钱,先用来给爹瞧病。如果不够的话咱们再想办法。”
三个人的简短讨论到此为止。琼花说正好她这两个月的假期没休,她今晚回去向东家请假,明天陪金花和爹去医院瞧病。仨人又回到旅店的客房,这时吴解放已经睡了。大春让金花也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他和桂香送琼花上了公交车之后,俩人回到自己居住的地下室。
琼花回到徐家已经接近十一点钟。她从楼上房间里透出来的灯光判断,徐文俊两口子还没有睡。徐沈平的房间黑糊糊的,估计他今天不会回来了。琼花在卫生间里洗完脚,回到自己的小房间里和衣躺在床上,此时她没有丝毫的睡意,一个“钱”字始终在她的脑海里盘旋。在现在这个关节眼上,钱就是穷人的命,没有钱就没有爹的命。万一爹得的真是尿毒症,没有钱咋办?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琼花想起了她小时候有一次不小心,跌进山上的土坑,爹把她从土坑里救上来、背着她回家、抬她上区医院的情景。她如果没有办法给爹治病,看他就这样撒手而去,她会负疚一辈子。
这时一个大胆的计划开始在她的心头萌发了。
第二天琼花向沈彩虹请假,她要带爹去医院瞧病。因为琼花用的是自己的假期,而且请假理由正当,所以沈彩虹即使心里有一百二十个不愿意,也找不出不同意的理由。沈彩虹想:要解决这两天家里的吃饭问题,要么全家下馆子,要么她自己亲自下厨房。孟子云:君子远庖厨。沈彩虹位居局长,局长可能属于君子之列,因此是离厨房越远越好。她已经多年不下厨房了,现在对油烟味也有些不太适应,权衡再三沈彩虹选择了前者:中午和晚上上餐厅用餐,早餐从超市买牛奶、吐司和果酱回来应付一下。
琼花乘公交车到了小旅店。她和金花一道伺候老爹洗脸漱口,然后在路边的早餐摊上吃了油条稀饭。琼花让金花陪着爹在路边等她,她匆忙赶到大春那里拿来银行卡,当即在小区门口的自动取款机上,把卡上的钱全部取了出来,总共有三千六百块钱。琼花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爹得的病不是尿毒症,否则这点钱远远不够救爹的命。琼花想到上班高峰时间里公交车难坐,还有老爹吴解放的身体不佳,她咬咬牙叫了一辆出租车。司机把三人送到了市人民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