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向市人大送报告的时候,我也曾经担心过,章建国的口碑不太好,报告在市人大有通不过的可能,可是我当时还存有一点侥幸心理,希望能够一次通过,万一通不过,等通不过以后再想办法解决。现在真的通不过了,我一时也想不出什么解决的办法,你说能不烦吗?”
“你们送给市委的报告批下来没有?”
“市委的报告也没有批下来。这两个报告是连在一起的。市人大的批示也会同时抄送市委,你说市委的报告能批下来吗?”
沈彩虹一时也沉默了。她站起来在餐局里转了几个圈子,突然停了下来:“你能不能找人去市人大疏通一下关系,大不了我们也出点血,从章建国的钱里面拿出一二十万去活动一下,你看行不行?”
“这恐怕行不通。人大刚否决了章建国的任命,现在临阵磨枪去送钱,要人大立刻再改回来,这么大的一个弯,人大拐得过来吗?再说人大马上面临换届选举,谁肯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去冒如此大的风险?我前几天还刚在报纸上发表了那篇文章,现在去为章建国活动,不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吗?如果办得不严实,很容易给别人留下口实,偷鸡不成反蚀了一把米。”
沈彩虹在餐厅里又转了一圈,仿佛她是组织部长似的,又提出了一个新点子:“你看能不能这样办?最近市文化局不是要安排党组书记吗?你不妨把交通局的党组书记调到市文化局,让章建国当交通局的党组书记。一来市人大管不了党组织的事,你们组织部就能搞定。二来把章建国的事也算办成了一大半,给了他一个交代,那两百万块钱自然也不用退了。如果现在要退钱给章建国,钱让沈平拿去买了东郊美庐的房子和开办了画廊,我们眼下也拿不出钱来呀。”
“这个办法行不通。章建国要的是局长这个位子,党组书记不管业务,他要的是实权。他要实权干什么?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弄钱?不然他送我们的钱从哪里出?章建国花两百万买局长这个官,他不捞个五百万、一千万的能罢手?投资于政治,是最大的暴利投资,否则他就把钱存在银行里吃利息了。”
沈彩虹想了一下说:“这也不矛盾啊。先让章建国当上党组书记,接下来第二步再让他兼任局长。你只要把交通局的局长位子一直让它空在那里就行了。这对你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
沈彩虹的曲线迂回战术,使徐文俊茅塞顿开:“我怎么没想到这一招?”
每一个贪官的身后,总是站着一个自以为聪明的女人。沈彩虹得意地笑了:“这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这个组织部长还不如让我来当算了。”
章建国的事情有了转机,徐文俊一下子又振奋起来,俩人继续用餐。不知是琼花烧的菜合俩人的胃口,还是俩人的心情舒畅了,今晚的菜是一点没有剩下。沈彩虹叫琼花把桌子上的碗筷撤了,两口子一脸轻松地进入了卧室。
琼花把厨房里收拾干净,回到自己的卧室里。琼花的卧室在一楼。这是一个十六平方米的标准房间,只是不带卫生间,需要方便的时候,必须到客厅的客用卫生间去。虽然有这么一点不方便,但是琼花是心满意足了。这间卧室不但有一台二十九英寸的大彩电,而且还有空调。只要自己想用空调,房间里可以一年四季如春。不过因为一来天气已经转暖,二来琼花怕空调费电,所以至今空调一次也没有开过。她想起大春他们住的地下室,又想起她爹住的旧窑洞,觉得如今仿佛是住在天堂里了,就是老家乡长住的窑洞也不如她住得好。她是一个知足的姑娘,还有什么可以抱怨的呢?
琼花回想起进了徐家的这几天,总觉得怪怪的。第一个感觉就是他们家的生活过于精细和准确。每天早上沈彩虹用完早餐,都会给琼花一张单子,上面列出了今天中午和晚上的菜单,今天要买些什么日常生活用品,上面也写得清清楚楚。沈彩虹给了琼花一千元的周转金,每天的每笔开支都要琼花记账。等琼花把一千元花完了,根据账单实报实销。第二个怪异之处是,二楼沈彩虹的卧室,从来不让琼花独自进去打扫。只有双休日沈彩虹在场的情况下,她才会让琼花去打扫她的卧室。如此神秘兮兮的原因,琼花百思不得其解。第三是徐沈平很少回家吃饭,住在家里的时间也不多,每次徐沈平回家时看她的眼神,总是色眯眯的,令她感到浑身不自在。但是徐沈平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这个不自在只能放在自己的心里,总是令琼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