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了邬赫逖的声音:“钱大人,我可以进来吗?”
钱程心情不好,默不作声,不一会儿,只见帘帐一挑,一群女奴鱼贯而入,捧着各色皮袄、工艺品、香料走了进来,顿时把毡房挤得满满的。
钱程看了她们一眼,撇了撇嘴,刚想大义凛然地表示自己视金钱如粪土,忽然看见最后一个女奴捧着一个大大的豹头,带着一种不驯的野性美,十分漂亮,豹头的眼睛处还镶着两颗硕大的闪闪发光的宝石。
顿时她的眼睛亮了起来,几步冲到那个女奴身边,伸手摸了摸,旋即佯作浑不在意的模样说:“多谢昆莫,这个玩意儿还勉强入眼。”
邬赫逖看
着她的神情一刻三变,不由得嘴角漾起一抹微笑:“钱大人,你喜欢就好,就当我为翁归逖赔罪的。”
“这是我们昆莫在乌孙一年一度的围猎大会上打来的,象征着无上的荣誉和恩宠,大人你可有福气了。”一旁的博袷乐呵呵地说。
“你打的?这么厉害?”钱程顿时有些咋舌,向往地说,“要是我也能打就好了。”
“明年春天我带你去。”邬赫逖笑着说。
“好!你可不许耍赖!”钱程双目中放射出熠熠神采,令人目眩。
一时之间,邬赫逖有些不敢对视她的眼睛。博袷在一旁早就等急了,笑着上前说:“大人,围猎也要等到春天,我们还是快来说说那个坎儿井的事情吧,这才是大事呢!”
钱程和博袷在一起整整呆了三天,邬赫逖处理完公务也一直呆在她的毡房里和两个人一起探讨。不得不说,这个乌孙王十分聪慧,很多事情一点就透,并且举一反三,偶尔还把钱程问得哑口无言。
而那个博袷,兴致勃勃地弄来了一堆黏土,按照钱程的设想,做了好几个模型,反复推敲,从竖井、暗渠,到明渠、坎坝,这个坎儿井居然在他的手上初具了雏形。
“开春就动工!昆莫,我们再也不怕干旱啦!”博袷手舞足蹈地说。
“离开春不过大半月了,你要把人手调动好,有什么问题尽管和我说。”邬赫逖叮嘱说,“这是头等大事!”
“是!我要在纳吾鲁节前打通第一条暗渠,为昆莫献礼!”博袷畅快地大笑道。
“喂,开春这里也还很冷吧?往地下挖那还不得冻死?再说了,地下又闷又潮湿,一定很慢,你们可别为了赶工累死工人啊!”钱程皱了皱眉头。
“让奴隶们去挖好了,死了一批还有一批。”邬赫逖浑不在意地说。
钱程心里一凛,愕然看着他,那双眼睛里仿佛盛满了不信,不相信这么残忍的一句话会从他嘴里吐出来。
邬赫逖被她看得莫名其妙,想了想解释说:“届时会对他们进行奖赏,有功之人可以脱去奴隶的身份。”
“昆莫这主意妙,如此一来,奴隶们必然会更加卖力。”博袷抚掌大笑。
钱程不禁有些茫然,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或许她提早为乌孙人解决了水源问题,却要害得大批的奴隶因此而失去生命。接下来几天,她一直有些郁郁寡欢。
翁归逖禁足了两天之后,便很少在钱程面前出现,有次他带着一队人马,刚巧碰到在小溪边嬉戏的钱程,钱程眼珠一转,趾高气扬冲着他喊:“将军!多谢你把我这个奸佞带到乌孙来!我现在过得很快活!”
说着,她示威地抖了抖邬赫逖赏给她的毛皮,又扬了扬手中带的硕大的宝石戒指。
翁归逖喘着粗气,忍了好久没忍住,对着脚下的草地狂甩了一顿马鞭,这才策马狂奔而去。
乌桑捂着嘴巴在一旁直乐:“大人,整个乌孙只怕只有你敢这样对左大将说话。”
钱程被邬赫逖经常叫去大帐,她竖起耳朵,想从他们的嘴里听到景恒之或者裴子余的一星半点事情,却每每失望——从那次之后,邬赫逖再也没有在她面前商讨过大乾的战事。
每次邬赫逖总把她留到最后,总是含笑问她一句:“你想清楚了吗?那世子留给你的军队和宝藏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