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程宝贝一个激灵,三下两下便把那块破布塞入怀里,上前见礼道:“见过淑妃娘娘。臣妾和柳才人有约,却因为有事耽搁了,所以才急急地来见柳才人,刚说了没几句话,正想着要去给淑妃娘娘请安呢,娘娘就来了。”
田淑妃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叹了一口气说:“几日不见,程昭容看起来容光焕发,倒是我,憔悴了许多。”
程宝贝有些纳闷:“谁说淑妃娘娘憔悴了许多?依臣妾看,娘娘的容颜一直靓丽无双,我等就算骑着马儿也追赶不上。”
田淑妃矜持地笑了笑:“这几日贵妃娘娘身有微恙,蒙陛下和太后信赖,宫中事务都是本宫和季姐姐一起操持,难免操心了一些。”
“淑妃娘娘辛苦了。”程宝贝恍然大悟,原来着田淑妃是来炫耀的。
“为太后和陛下操心,那是应该的,前儿个陛下还赏了几匹凌云缎给我,我怎么都推辞不掉,程昭容若是想裁衣裙,尽管到我宫里来取。”田淑妃笑意盈盈,显然心中得意。
程宝贝想着自己宫里那好些堆在仓库里的绸缎,连忙推辞说:“不用了不用了,给柳姐姐吧,我宫里有好多。”
田淑妃的脸色变了变,轻哼了一声,一眼便瞥见了柳盈云的画,半带讥讽地说:“柳才人,你整日里在落霞阁里舞文弄墨又有什么用?还不如多出去走走,说不准也能分个陛下的一丝半点宠幸。你瞧瞧人家程昭容,连跳两级,多有出息,端得是福泽无双。”
柳盈云咬了咬嘴唇,垂首应声道:“淑妃娘娘教训的是。”
“陛下和我从小一起长大,喜欢什么我还不知道?他就喜欢温柔体贴的女子,像你这样恃才傲物的,非得敛了性子不可,要不然到时平白生了祸事,还要连累我紫阳宫。”田淑妃训斥道。
柳盈云倔犟地挺起了后背:“多谢淑妃娘娘教诲。不过臣妾听家父说,陛下在太学就读时,满腹经纶,才华横溢,陛下亲政后,求才若渴,喜好诗文。臣妾曾有幸研读过陛下的文章,引为毕生知己,人各有志,娘娘您善绣,臣妾善文,只盼能和陛下……。”
田淑妃冷笑一声打断了她的话:“一个女子居然和陛下谈什么知己,柳才人,我看我这紫阳宫是留不住你这只凤凰了,且等我禀明太后,给你另择一处良宅吧。”说着,她拂袖而去。
柳盈云脸色顿时惨白,跟着田淑妃走了几步,颤声说:“娘娘,臣妾万无此意,娘娘!”
田淑妃却恍若未闻,眨眼便出了院门,不见踪影。
柳盈云呆呆地站在原地,良久,她捂住了脸,失声痛哭了起来。程宝贝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笨拙地站在她的身旁,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安慰。这个骄傲倔犟的才女,居然会沦落到如此狼狈的地步,让她整个人都心酸了起来。
“柳姐姐,你别哭了,我……”程宝贝连说了两个“我”字,却还是说不出口,心里仿佛有天人交战。她不想把厉行风分给别人,也不想自己的昭阳宫里有别的女人,可柳盈云这个模样,她不帮她,谁能帮她?
“我曾经在陛下太学的时候见过他,丰神俊朗,气宇轩昂,当时我还和他说过几句话,不知道陛下还记不记得……”柳盈云停止了哭泣,视线茫然地落在不知名的地方,“他的文章我总能在父亲的案几上看到,每次都让我父亲赞不绝口,每次我都喜欢默默地背下来,然后抄在自己的小本上。”
“陛下大选秀女前,有好几户人家到我家来提亲,父亲劝过我,宫中是非纷乱,让我慎重考虑,是我自己一意孤行要入宫来。”
“我总想着,既然有缘相识,又有缘入宫,说不准,陛下就是我命中注定的那个人,我不求独宠后宫,只求在陛下跟前有个落脚之处,以后共赏诗文,却话巴山……却原来,是我多想了……”
柳盈云怆然一笑,踉跄了两步,疲惫地说:“程昭容,你回去吧,恕我不送了。”
程宝贝一把拉住了她,咬了咬嘴唇,一丝刺痛从唇间到了心底:“柳姐姐,你别难过了,你……你到我宫里来把……”
回宫的路上,红倚一脸的不情愿,一直不停地念叨着:“主子,哪有你这样的,人家巴不得霸占着陛下不放,你倒好,平白无故弄个人进来,还是个才貌双全的,要是把陛下勾引走了,我看你到时候找谁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