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一寸寸变凉,那是一种从骨子里翻出来的冷,整个人仿佛被浸入了千年的寒潭,她的牙齿“咯咯”打起颤来。
“注意卧床休息三天,一个星期以后来复查有没有干净了,一个月后才可以同房,半年内不可以怀孕……”旁边有个声音嗡嗡地响起。
纪皖机械地把脸转向了那声音的来源,喃喃地问:“我的宝宝……她怎么了……”
“没有了,”医生公式化地说,“你们也太不小心了,这个月份从楼梯上滚下来,你的半条命都快没了,孩子能保住那才叫奇怪呢。”
“不……不可能……”泪水瞬间夺眶而出,纪皖再也无法抑制,失声痛哭了起来。
医生愣了愣神,改口说:“别难过了,你们还年轻,过半年再要一个,你别哭了,现在就相当于坐小月子,小心眼睛哭伤了……”
纪皖听不见,她的耳朵一片“嗡嗡”作响,好像还是在梦中的时候,那个童稚的声音在一遍遍地喊着她:“妈妈,救救我,妈妈,救救我……”
她好不容易将自己的心态调整好,满心欢喜地准备迎接这个小生命,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被残忍地夺走。
她的宝宝,已经化为一滩血水,连投胎都没来得及,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身体被用力地摇晃着,有人在按着她的人中,她的意识被强行拉拽了回来,只是身体因为骤然的悲痛和哭泣有点痉挛。
“皖皖,你别哭了,都过去了,就当孩子从来没来过……”有人在她耳边反反复复地说着,焦灼地按摩着她的四肢。
不知道过了多久,纪皖终于安静了下来,茫然地躺在床上,扭头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
病房里有人进进出出,她的手背被扎进了针,冰凉的液体顺着软管流入了她的身体。
很冷。
就算她缩进被子,也还是冰寒入骨。
头发湿漉漉的,黏在了脸上,有人用纸巾替她擦拭着脸上的泪痕。
纪皖缓缓地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眼前的脸庞。
那深邃冷峻的轮廓一如往昔,可她却觉得如此得陌生。
为什么还要呆在这里,是要提醒她有多失败、有多狼狈吗?
“走……走远点……别让我再看到你……”她的声音带着恸哭后的喑哑,冷冷地响起。
那双在她脸上轻拭的手僵住了,贺予涵定定地看着她,眼中流露出挣扎痛苦之色,良久,他低声问:“就这么讨厌我吗?”
“贺予涵,你自以为能掌控了所有,可实际上你却一败涂地,我的孩子已经没了,就连老天爷爷不给你重来的机会,你还有什么脸面呆在这里?”纪皖讥诮地笑了笑。
每一个字都化作了一把利刃,凌迟着贺予涵的身体。
他的声音都有点发抖:“皖皖……你就这么恨我吗……就算用这样方法也要把孩子……弄掉 ?”
“是的,”纪皖不假思索地说,带着残忍的快意,“我无法再忍受你呆在我身边一分一秒,甚至无法和你呼吸同一片空气。”
四周瞬间静止,就连空气仿佛都停止了流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贺予涵的手缓缓地垂了下来,纸巾掉在了地上。
他俯下身来,那目光凝视着纪皖,仿佛要把她的模样刻入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