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爷爷,我只是感到……害怕,”她坦然迎视着贺宁的目光,“而且,现在发生了这种事情,你也一定不想再让这段婚姻继续下去了,对吗?”
贺宁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那目光和贺予涵一样,锐利迫人,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从身体里翻出来鞭挞。
“很多事情,不能够看表象,”贺宁淡淡地说,“但我很肯定一点,予涵在你身上,会吃很多很多苦头。”
难道她没有在贺予涵身上吃够了苦头吗?
纪皖想要反问,母亲快走时被逼得走投无路、被迫忍辱答应了他所谓的交易、朋友的感情被他尽情玩弄、自己的人格被他侮辱,最后还被牵扯进了这乱七八糟的豪门剧情……
“你的确不适合予涵,我一开始就这么说,以后也是这么认为,”贺宁看着她缓缓地道,“然而你既然选择了和予涵结婚,这段婚姻就不能随随便便放弃……”
“爸!”贺卫芳终于在一旁忍不住开口,“难道你想眼睁睁地看着予涵毁了吗?我们不拉予涵一把,他就真的要毁在这个女人手里了!”
贺宁犹豫了几秒:“纪皖,你老实告诉你,你到底有没有怀孕了……”
贺卫芳的心一沉,眼神渐渐阴狠,她早就预感到了几分不对劲,果不其然。
纪皖早有准备,神情淡漠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怀孕,不过就算怀了孕,这个孩子也不能要,那天我喝了酒,酒里有迷药,治疗过敏更是用了一些对孕妇不利的药品,孩子不可能会健康。”
贺宁震惊地看着她,好半天才说:“你……可真是个天性凉薄的女人。”
“就算是吧,”纪皖一脸的无所谓,“这是离婚协议书吗?我来签字就好,麻烦爷爷你让贺予涵签好,直接去民政局把离婚手续办了吧,实在不行我就只能起诉离婚了,到时候闹得太大对和宇的声誉也有影响。”
她几步就到了书桌前,从贺宁手中接过了那份协议书,随意瞟了一眼,便刷刷地在上面签好了自己的名字,写到最后一笔弯勾时,她的笔尖一顿,墨水在转折处留了一个墨点。
她咬紧了牙关,勉强才忍住了即将从眼角溢出的水光,冲着贺宁鞠了个躬:“对不起爷爷,给你添麻烦了。”
贺宁神情复杂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忍不住提醒:“你明白你这样签字放弃的是什么吗?”
纪皖抬起眼来,那双被水光浸润的眼睛愈发漆黑闪亮,纯澈得仿佛剔透的上好美玉,她强忍了片刻才开口,饶是如此,细听下那声音里还是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我从来没有意淫过不属于我的东西,只有一次例外。”
“哪一次?”贺宁情不自禁地追问。
纪皖没有回答,她的嘴唇紧抿着,后退了几步:“我走了,爷爷你保重身体。”
“等一等,”贺宁沉声道,“卫芳……”
他往旁边一看,不由得愣了一下,贺卫芳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在了。他站了起来,犹豫了片刻,拿起了旁边装着两汉策要的文物箱:“这样吧,我看你也挺喜欢古籍的,这本两汉策要留给你,就算是对你离婚的补偿吧。”
纪皖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谢谢,不用。”
“你送的暖脚器,我很喜欢。”贺宁的眼神复杂,“可惜,你和予涵……还是没有缘分,这个你拿着,如果不喜欢,卖了也行。”
缘分……
本来就是强求来的,谈什么缘分。
纪皖苦笑了一声:“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拿了只会让我不得安宁,还是留着给你下一位孙媳妇吧。”
她转身朝外走去,门忽然开了,贺卫芳出现在门口,两个人面对面,纪皖发现她的呼吸声有些喘,好像刚刚在哪里跑了一圈似的。
“对不起爸,我刚接了个电话,”贺卫芳扬了扬手上的手机。
“替我送送纪皖,”贺宁疲惫地说,“我就不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