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爹~芳儿想吃羊肉啦,爹~茉茉也想吃,财伯也想吃,您就买一只吧。要是让临江太守他们知道你连羊肉都舍不得给儿子买……”
“财伯和茉茉都有羊肉,就你今年冬天什麽都吃不到!”风羁墨咬著牙压低声音威胁,然後抬起头不好意思地看著可能被吓著了的病人,不料他看到那男人正似乎著迷地看著他们两人斗嘴,嘴角勾著一层浅浅的微笑,而眼中满是藏不住的感伤与欣羡。
风羁墨心中一滞,放下揪著儿子耳朵的手。以自己一家和乐融融的幸福肆无忌惮地去对比那人孤苦伶仃冻昏在街头的凄楚,确实是很不该的。
“爹爹,蛋羹和药都拿来了。”就在气氛有些尴尬的时候小女孩推门进来了,风羁墨连忙将她手中端的东西接过来,顺便瞪了一眼对著蛋羹流口水的儿子,茉茉收到了爹爹的眼神,揪著起芳的耳朵就把他拖出门去了。
“嘿嘿,小孩子这个年岁,就是调皮一点,”风羁墨在床边坐下,陪著笑轻轻吹著蛋羹问:“对了,兄台是否会写字?方便告诉在下如何称呼吗?”
江庭赭的手虽然还垂软无力,但好歹能够动弹。他展平被单,却迟迟不动。怎麽写?写江庭赭吗?那个已不应该还存於人世的大魔头?风羁墨见他的手在抖,正想说你不愿意讲就算了,就见那男子轻轻在被单上画了个“庭”字。
出来一个字都那麽艰难,风羁墨当然不好再去问他姓什麽,便笑道:“好,那麽我以後就称呼你为‘庭兄’吧,来,吃点。”说著他便把勺子伸了过去,江庭赭顿了顿,还是顺从地就著喝了。
喝完一碗蛋羹,又被灌下一碗中药,这药根本算不得苦,喝碗之後风羁墨却还是硬塞给他一块冰糖。在那冰甜驱散口中的药味之时,江庭赭不禁苦笑,之前唐黎给他喝的药,多苦的都有,却从来没有想起要含一颗糖。
之後的几日,那两个小孩时不时就溜进来。江庭赭从未与小孩子相处过,根本不知该如何是好,然而那两个孩子根本不怕生,也不在意他不能讲话,围在他床边很是自娱自乐。风羁墨一开始还担心自己家两个小调皮鬼会打扰江庭赭休息,後来见他似乎是欢迎的,就也不拦著。
两个孩子常常当著他的面猜测他的来历,从丐帮帮主到落难神仙,还能编出不同的故事,江庭赭常常听著听著不自觉就微微笑起来。这些孩子不知道他的过去,也就不会忌惮害怕他,甚至会伸出嫩嫩的小手在他脸上蹭蹭,这种单纯与信任,对他而言竟也弥足珍贵。
风羁墨将他花白的头发剪掉了许多,剪得江庭赭的头发如今连扎都扎不起来,他安慰说没关系,调养得好的话很快就会重新长出黑头发来,而起芳与茉茉也在一边帮腔,说大叔把白头发弄掉了之後,看起来年轻了好多。
比起孩子们给与他精神上的抚慰,负责他饮食起居的风羁墨可谓是更为细致周到。江庭赭觉得自己明明没有表现出来才对,却不出几天就被摸清了爱吃什麽不爱吃什麽,无聊了或想要走动一下,风羁墨也像是心有灵犀一般立刻出现给他讲故事解闷,或者扶著他在院子里稍微走走。
第34章
但是江庭赭可以微笑著任两个孩子在床边闹腾,却惟独和风羁墨不亲。他越是温和善良,越和当年的唐黎神似,甚至在一些细小的喜好与习惯上也有惊人的雷同。
风羁墨和唐黎一样喜好穿一身蓝色,同样用一根蓝色绸子松松绑了头发,风羁墨也做过医者,拿针时的动作几乎和唐黎一模一样。甚至房间的布局陈设,也和唐黎有相似之处,江庭赭不知道是自己多心还是执念不散,总之他不喜欢那人在他身边时的感觉。
然而身体如今这样,根本由不得他选,风羁墨仍要照顾他沐浴。虽说对方同为男子,而且已经是有小孩的人,江庭赭还是难以忽视自己赤裸的身子被看光的事实。浴室里他只能闭上眼睛,风羁墨一手扶著他一手轻轻按揉他手脚的冻疮,那动作与力度都有几分似曾相识,江庭赭皱眉不愿去想,脑中却还是浮现出苍寒堡的骤雨之後,他与唐黎浑身湿透没入雾气缭绕的浴池,他白皙修长的手指,在他身上轻轻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