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桓震心中大笑不已,绕了偌大一个圈子,原来只不过是想在义州驻兵。其实金兵入驻义州,桓震非但不怕,反倒十分高兴,甚至是他原本就想引诱皇太极做的事情。只不过许得太过痛快,反倒会招代善疑心,当下故作一番怒色,这才装作甚不情愿的样子答应下来。谈到此时,他已经将黄道周全然抛开一边,理也不去理他。黄道周气得脸色铁青,却是毫无办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多尔衮一直在旁观看两人神色,直到桓震等人告辞,始终不曾开口说过一个字,直瞧着桓震的背影从辕门消失,这才对代善道:“二哥,咱们难道真要放他回去?”代善从鼻孔中哼出一声来,道:“放回去又怎样?正好让他们窝里斗去。”多尔衮摇摇头,一语不发,目光望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发布桓震回到义州,第一件事情便是去会延平院君李贵。朝鲜王令他全权与自己磋商驻兵事宜,就以往发生的事情来看,这个人精明得很,极善于在明金两国之间周旋取利,十分不好打交道。因此他去之前,已经做好了谈崩的准备,可没成想两人刚一见面,李贵便单刀直入地道:“我许大人在义州驻兵,大人肯给我国什么好处?”桓震愕然,没想到他第一句话竟是如此,怔了一怔,反问道:“那么院君想要什么好处?”
发布李贵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道:“那要看大人志在何处了。”桓震不明白他什么意思,问道:“什么志在何处?”李贵左右一瞧,道:“请大人屏退左右。”桓震微微皱眉,令彭羽同黄得功等人尽皆退了下去。但见李贵摇头道:“贵以为大人十分聪明,难道瞧不出敝国当今国王性子懦弱,实在没有半分王者风范?”桓震险些惊叫起来,勉力镇定心神,低声道:“你想要我帮你篡位?”李贵微微一笑,道:“国君大位,唯有能者居之,何谓篡位?何况这位子本就该是我的,现下我也只不过想取回而已。”桓震打量着面前这个人,反问道:“我助你篡位,你又能给我什么好处?”
发布只听啪啪两声,李贵用力击掌,笑道:“桓大人果真十分痛快。贵若得遂所愿,情愿将平壤府以北五百里土地奉送天朝,以为灭虏之资,大人以为如何?”桓震怦然心动,平壤以北的土地,那诱惑实在是太大太大了。李贵见他沉默不语,还以为自己的条件已经打动了他,当下笑道:“贵此次一力怂恿我王联明抗虏,带了一万精卒前来,加上天朝的四千雄兵,足可以一举进逼汉城。李琮如此软弱可欺,受鞑子凌辱多年,我朝臣子早就不服,我以抗虏为号,再有天朝臂助,各地必然望风来降,如此大事可定矣!”
发布桓震心中不住冷笑,暗想此人如意算盘打得真好,装作甚感兴趣地问道:“既然如此,本抚不妨考虑考虑。院君所说将会把平壤以北送与天朝,可是真的么?”李贵不假思索地点头道:“绝无虚诳。”桓震嗯了一声,又问道:“那么义州府尹申景珍,他可知道此事否?”李贵笑道:“大人信不过李贵么?所谓兵贵神速,岂能随意泄露军机?贵守口如瓶,不曾告诉任何人。”桓震踌躇片刻,道:“空口无凭,本抚总不敢相信。除非院君给我立下一纸文书,本抚才能放心。”李贵面露不豫之色,显然是恐怕留下证据,桓震见他犹豫,又道:“若是院君肯立时,本抚自也画押,一式两份,交与院君留存。这下可以放心了罢?”李贵点了点头,提起笔来,果然写了一份文书,押了自己姓名。他汉字却写得十分好,不禁让桓震有些自惭形秽起来。拿过来细细看了一遍,忽然扯开嗓子叫道:“黄得功!”
发布黄得功一直在门外守候,听见桓震大叫,还以为李贵突下杀手,连忙拔刀踢开门冲了进来。桓震指着李贵道:“给我将他绑了。”黄得功只知服从桓震的命令,三下五除二地制住李贵,叫两个亲兵过来把他捆得如同粽子也似。桓震抖一抖那张文书,笑道:“我今助你叛乱,不过是得了平壤以北寸土而已,为一蝇头小利,而令整个朝鲜与我为敌,你当我傻成这个样子了么?我来告诉你罢,虽说从前天朝干预尔国王位传继的事情不是没有过,可是往后再也不会有了,今日我非但捉了你,更要将你押回汉城去见你们朝鲜王,一路上大张旗鼓,处处招摇,叫全朝鲜的军民都知道延平院君李贵图谋造反,大明的巡抚非但不肯帮他,反倒将他解送回国,上国度量如此,瞧你们国王感恩戴德否?”说着叫黄得功去请申景珍来。他不愿帮助李贵,固然有争取朝鲜人心之意,可是更重要的却是因为李贵此人实在心计太深,不如李琮容易对付。与其去掉一个潜在的朋友,换来一个随时可能在背后捅刀子的敌人,那还不如先下手为强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