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只推伤口崩裂,见不得风,坚持要在义顺馆内会见。李昿明知此去如入虎穴,仍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次日一早,果然依言只带十名从人,身不披甲,腰不悬剑,大大方方地直奔义顺馆来,郑忠信却留在军中。黄得功迎门接住,心中暗自佩服李昿的胆量,言语间待他很是客气,亲自一路引着他来到中堂。
发布桓震斜倚座上,身下铺了软垫,面色很是苍白,说话也有些有气无力的,微一拱手,道:“贵使有礼。”李昿长揖不拜,也道:“贵抚有礼。”说的却是汉话。桓震便不再开口,对彭羽做了个眼色。彭羽会意,上前喝道:“我家大人遇刺将近一月,朝王方遣尔前来交涉,莫非心中有鬼么?”李昿昂然道:“敝邦虽小,不信不义之事不屑为也。”彭羽怒道:“事到如今,还想抵赖!”李昿躬身道:“大人虽然在我邦境内遭刺,可是刺客已死,单凭一袭衣衫,如何便能指彼为朝人?况大人自从受伤以来,便据义顺馆而居,禁绝一应外人往来,我邦官员,并无一个见过大人伤势轻重者。李昿斗胆,敢请大人示以创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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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回
二十九回施苦肉瞒天过海逞巧舌夜半吊丧
发布李昿这一句话出口,不但从人尽皆大骇变色,就是在一旁侍立观看的黄得功,也都暗暗替他捏了把汗。桓震并没什么伤,他是知道的;李昿却好死不死地提出要看,桓震为了保守秘密,还能让他活着出去么?所谓英雄相惜,李昿虽然算是敌人,却是黄得功敬佩之人,打从心底不希望他死。然而他更加不希望桓震的谋划毁于一旦,当下手掌按住了刀柄,只待彭羽一声令下,便拔出刀来,先行砍杀李昿。至于他的十名从人,自有外面的刀斧手料理。
发布彭羽听了这话,果真勃然大怒,一掌拍在几上,震得茶杯摇摇晃晃,茶水溅出来不少。霍然站起身来,对着李昿疾言厉色的道:“贵使既然毫无诚意,那么咱们也就不必再谈。天朝隐忍不发,候尔至今,已经算得仁至义尽,往后明朝两国,各安天命便是。”说着便挥手令亲兵送客。
发布李昿毫不惊慌,挺立微笑,两道目光如炬,盯住了彭羽,直瞧得他心里有些毛毛的。昨日他与申景珍会面,转致朝廷中备局〔按,与中国的内阁职能相仿,但权力不如内阁大〕意见,刺客身份既已无从查考,只有设法弄清大明的巡抚究竟是否真的受伤,料想桓震身为边疆重臣,不致拿自己性命当儿戏,倘若亲眼确认,果然伤势沉重,那么多半便是真的有人行刺;反之,巡抚既然皮肉未损,遇刺之事自然无从说起。李昿身为左议政,那是朝鲜朝廷之中数一数二的大臣,况且平日为人忠直,深得朝王的信任,由他来担此任,是再好也不过的了。李昿领命之后,虽然明知此事不论是真是假,自己提出这等无礼要求,必然惹得明人大怒,说不定衅端由此而启;若是当真有诈,多半还会给杀人灭口。原本是打算买通几个杂役查探一番,可是听申景珍说道,明军据了义顺馆,在周围严密把守,莫说外来杂役,就连一只生面孔的苍蝇也都飞不进去。没法子,只好硬着头皮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