虏兵连着给炸了两回,虽然人是早已有了准备,可马却仍旧会害怕,何况那还是加了铁渣的火药包,马儿受伤,便开始惊跳,有些骑兵控驭不住,便给摔下马来,甚至还有给自己的马踩上了几脚的。桓震瞧准机会,大喝一声,自己的部队裹挟着赵率教所部,向虏兵最为混乱的地方冲杀过去。
他本意之中,是想能够与方才一般,干脆利索地冲了出去。可是虏兵经过方才一次,已经摸清了明军的意图,一见火药包又来,炸乱了自己一片人马,两侧的骑兵当即补上缺口,丝毫不给桓震机会。
桓震心中暗暗叫苦,好容易兼程赶来,就是为了救援赵率教,难道现下反而要与他死在一起了么?没法子,只好硬冲,可是若论真刀实枪的搏杀,明军哪里及得上八旗的铁骑?没能冲出多远,已经有不少士卒倒了下来。他瞧在眼里,心中焦急无比,然而若不硬着头皮杀出重围,那是必死无疑。
正在左右彷徨,无计可施之际,忽然听得不远处一个辽兵大声吼叫,声若裂帛,十分凄厉,便在这喧闹的战场之中,也是听得清清楚楚。桓震吃了一惊,回头望去,却是赵率教的一个部下,大约是战马死了,同自己所部士卒合乘一骑的,身子一挺,跌在地下,顺势打了几个滚儿,滚入了后金骑阵中去。
虏兵瞧见这么一个傻子送上门来,都是哈哈大笑,在马上伸出长刀来砍,但他只在地下打滚,长刀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砍他不到。一个虏兵纵马向他胸腹踩去,马蹄偏了半分,正踏在他的腿上。那明卒的大腿似乎给踩断了,他也不加理会,仍是尽量深入。忽然他一直抱着的双臂一张,桓震瞧得清楚,赫然竟是一个火药包,只听轰然一声,腾起一个火球,虏阵之中,马嘶大作,又是一片混乱。
桓震张大了口,愣在那里动弹不得。便是他这么一愣的工夫,又有十几个伤卒,见样学样,抢了身边援军身上带着的火药包与火折子,更有一些是自己带来的援军,索性直接策马冲入后金阵中,就算人给砍死了,捆在腰间的火药包已经引燃,尸首给马儿拖着乱奔,不知便在何处炸将起来。一时间爆炸之声不绝于耳。
倒是赵率教首先清醒过来,急忙喝令士卒趁机突围。后金兵虽然剽悍,究竟也要性命,瞧了明军连己带敌一同炸死的亡命劲头,都不敢上前阻拦,生怕哪个明军士卒忽然发起疯来,抱着自己一同死了,当下只是远远追在后面射箭。赵率教带领全军冲出重围,一路狂奔,直向西行出二十余里,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山坡,看看后面已无追兵,这才停了下来。
过不多久,桓震留下接应的一支分队,也由张思顺带着绕道追了上来。查点士卒损伤,自己所部固然只剩下了三百不到,桓震部下也是死伤惨重。
喘息少定,桓震这才对赵率教说明,自己此来的缘由。原来他自打从宁远出发,就向袁崇焕请求先行,一路上日夜兼程,倍道而行,士卒轮流用布带缚在马背上睡觉,终于初三这天傍晚给他赶到了三屯营。叫城之下也是如当日赵率教一般的碰了一个大大钉子。他可没有赵率教那般好惹,直截了当地叫部下后退五十步,用自制的土弹弓向城上丢起火药包来。朱国彦哪里吃得住这一手,吓得屁滚尿流,一叠连声地直叫开城。
桓震也防他挟嫌报复,只在外城休息士卒,一面派出游哨探听赵率教的情形,知道他在遵化不得入城,被迫在城下血战,已经力不能支。夜半又再拔营起行,黎明时分,正在赵率教自忖必死之际,总算给他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