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这般上心,昌黎县令也乐得自己有了一个亲近的机会,忙笑道:“哎呀,如此却是敝县之光啊!还请公子容许下官略尽地主之谊,下榻之处交给下官去安排。”
贾宝玉摆手道:“不用劳烦了,我只在船上住即可。”
“这怎么行?公子身份尊贵......”
“不用多说,我意已决。”
昌黎县令本还待再劝,却没料到贾二爷年纪轻轻,却这般有主见,心里虽可惜少了一个大献殷勤的机会,却也只得作罢。
于是昌黎县令又琢磨着其他讨好的办法,笑道:“这李财主也不知上世修了什么福分,竟能有幸和公子打一回赌,这辈子却也没白活了。他呀,平日里横行乡里惯了,越发变得没眼色,我本想治他,怎奈他和府尹大人带着亲......嗯,啊,瞧我,光顾着说话,害公子在这岸边站久了,怕是要吹了风,我这便去罢。公子若是有什么吩咐,只管叫人来县衙唤我便是。”说着,这县令竟告辞而去。
他欲言又止的透露一些李旺的底细,又表明站在贾宝玉一边,殷勤献的恰到好处,既表面了心迹,又不显的太过,看来也是个官油子。贾宝玉不喜这类人,但又不得不在许多地方用到这类人,少不得要和他们虚与委蛇一番罢了。
县令今日是微服出来,随从都着便装,小轿也很普通,他往轿里一钻,由穿着普通家丁府的壮汉抬着,一般人却不知道里面竟是坐着本县的头脑。
棉田里的棉农们跪送县令而去,纷纷起来,便向贾宝玉围拢了过来。
“恕老汉眼拙,竟不识的大才,公子既有办法叫我们交上租子,还请千万助我们一助,此恩永世难忘。”三叔泪眼汪汪,脸上却满是希冀。
“是啊,是啊,还求公子发发善心,助我们度过此次难关......”
“大恩永世不忘,大恩永世不忘......”
棉田里的李家庄佃户们见这位公子竟能和县太爷说上话,猜他应该有些本事,或许真能帮他们想办法交齐租子也不一定。当然,这其中也有些是已经绝望,在无法可施的情况,只能死马当着活马医。
总之,现在李家庄所有的佃户们,也只能寄希望于眼前这个看起来岁数并不大的俊公子了。唯独邵仲永低着头暗自不停嘀咕:“他不过是个不经世事的富贵公子罢了,不过图个乐子这般戏耍我们,能有什么法子?亏你们被他耍了,还这般感恩戴德。”
嘀咕声音虽低,却还是被人听见了,有人不去管他,也有人竟信了几分,对贾宝玉也就不抱什么希望了。
“公子若是有什么法子就赶紧告诉我们吧,也好叫我们早做准备,离交租之期可不远了,再晚恐怕就来不及了。”
“是啊,是啊,公子到底是什么法子,还请快告诉我们吧。”
看着棉农们都又重新燃起了希望,贾宝玉也有些高兴,不过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这也一定程度上给了贾宝玉许多心理压力,若是这个法子不成,自己可有何面目再见他们?
“不急,具体怎么做,我还要思量思量,我会在这儿停船几日,就在这船上住着,明儿大伙儿都来这里,我再告诉大家该怎么做。”贾宝玉虽然有了主意,为谨慎起见,还是要好好琢磨琢磨。
“既如此,那我们今日就先回去吧,明日再来。”三叔在李家庄素有威望,他一开口,便陆续有人开始往家去了。
贾宝玉深吸了一口气,也转身准备回船上去,却又被身后几个棉农给唤住了。贾宝玉回头,只见先前那几个被三叔打发回去的庄稼汉,一个个提着满满的菜蔬瓜果,气喘吁吁过来道:“公子要的菜蔬还没拿去呢。”
贾宝玉哑然失笑,却把来这儿的初衷差点忘了,忙叫锄药、引泉等小厮接过了,称谢不已,本要给他们些银两,那些庄稼汉们却死活不收。贾宝玉心想若是帮他们想办法交上了租子,受他们这些菜蔬也就不会心里过意不去了。于是也不强求,贾宝玉道谢了几句,便回身上船去了。
李家庄的棉农一路回去,一路议论。
“我们真是遇到贵人了,不想这位公子如此心善,竟愿意帮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