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公司里朝九晚五上下班的员工们却都毫不知情。他们踩着点在公司打了卡,然后热热闹闹的开始的自己的工作。公司走了两个技术骨干的事情大家都知道,然而因此闹起的风波不过两三天就压下去了。大家都理所当然的以为客户们仍然耐心的等着他们慢慢交工。公司的一切运营都十分正常,他们的生活照样平安喜乐。
所以当公司收到华远集团的律师函时,消息不等传开,公司里就炸锅了。
华元集团显然有备而来,项目开工日一到,上午都没过完,律师函就送了过来。这封律师函短小精悍,把合约中的相关款项点的一清二楚,对er方面晓之以合同约束,动之以利弊得失,先是点出了er实施能力不够耽误了工期的既存事实,又义正言辞的提出了赔偿申请。
唐易这天穿了一件深色衬衫,收到这封函件的时候他正坐在办公室的老板椅上,面色难得带了点活气。和此时正沉浸在吃惊中的员工不同,他反而有了种久悬的靴子终于落地的踏实感。
在曹正轩告诉他合同有诈时,唐易脑子里的第一个直觉就是,这绝对不是同行所为。
于是他压抑着着胸中的怨愤和恼怒,和曹正轩宁泽宇一起,从那俩人不辞而别开始又细细的进行了沙盘推演。
假如那几家公司不依不饶的要赔偿款会怎样?
假如他们没有宴请那几家大公司可能会怎样?
假如华元的订单是正常的会怎样?
一切反着来又怎样?
那天上午三人的额头都沁出了细细的汗珠子,宁泽宇推演到最后恶狠狠的骂了一声“草!”。唐易也在那之后,下定了决心任由事态发展。
因为推演的结果是,对方醉翁之意不在酒,赔偿款是个噱头,无论er怎么挣扎,最后的结果都是公司资金链断裂。
er当初为了抢单给客户开出了不少优惠条件,其中的杀手锏便是项目初期客户只需交付20%的预付款,剩余款项分两次支付,其中50%在交工之后的两周内付清即可。一般客户拖帐是常事,但是年底结算的时候都会给,坏账率极小。
而他们一是有母公司做支撑,二是有源源不断的新客户预付款做流通,因此资金链即便偶有紧张,也不会出现大问题。这次唐易和宁泽宇能有条不紊的安排工作,就是因为华元的项目很大,仅华元的预付款,就足以垫付那几家扯皮公司的项目费用。
只是没有想到他们寄予希望的华元集团原本就是个陷阱,而马斯年和王向明的离开更是釜底抽薪——他们手下的项目至少十家,一旦工期拖长,客户很容易以拖工为由在尾款上讨价还价。
项目款收不回来,他们的资金链很容易绷紧。唐易之前担心的母公司的事情沈凡也已经承认,这相当于表明态度——母公司在关键时刻拨不出钱来救济了。
而最糟糕的是,他们公司成立的时间较短,相对薄弱的企业文化下员工的忠诚度普遍较低,人员流动性也大。假如人大家意识到公司遇到麻烦了,能思考如何共度难关的是少数,大部分人都更关心他们的工资是否能够及时发放,奖金是否会受到影响,如今现在跳槽的话下家的薪资待遇会如何。
人越走越少,人少销售受影响,实施的更受影响。如此下去不用多久,这家子公司说倒闭,也不过是朝夕之间的事情。
推演完成的时候,唐易的手指被一张草稿纸划了一下,细密的血珠子顿时从口子里冒了出来。
唐易永远都记得当时的那一幕,死寂清冷的办公室里,三个大男人的视线都落在散乱了一桌的草稿纸上,面色灰败。磨砂隔断外是毫不知情的公司员工。他们其中年长的如曹正轩稳稳当当的踏踏实实的工作着,想着干点副职也挺好,只要公司在,他将来也算老有所依。年轻一点的像小姑娘陈璇,那天笑吟吟陪酒之后还俏皮的对唐易说,老板过年能不能红包包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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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易把律师函放到一边,此时打电话来的人不少,唐易让小杨把电话直接接进来,他要每一通都亲自接听。
这其中有趁火打劫表示为自己的项目担忧的,也不乏真切关心表示自家公司可以提前支付尾款的。唐易拿笔把这些公司名称一一记下来,等到最后一个陌生号拨进来的时候,他的手猛的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