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摇头,口气并无叹惋,但却十分漠然,那种漠然,就像是带着几分轻蔑的味道,瞧不起如今韩非的所做所为一般。
这样的目光刺痛了韩非。
“原来韩子未曾忘却初心,那韩子为何变成了这幅模样?”
“什么、什么模、模样?”
“自私。”
闻言韩非自然色变,当即怒道:“韩非何处、自、自私?”
“韩子目光已经不如过去澄澈了,韩子的双眼染上了浊气,那是私欲的浊气。韩国国弱,国君不道,国力日益衰弱,韩国百姓何谈未来?而韩子眼中有的也不是韩国,韩子眼中只有韩国的王室!只有那韩王!韩子一时自私,才与韩王合谋,将郑国送到我大秦来!如今韩子可还敢照照镜子!瞧一瞧你那双眼,变得如何的浑浊不堪!”
其实徐福是真的在瞎扯。
人的目光哪里是那样好分辨的,他是辨认目光极为老练了,韩非就算这个时候去找面镜子来,也什么都看不见啊。更何况这个时代的镜子,能看清脸上的五官就已经不错了。
韩非空有一颗能言善辩的心,他的嘴却是丝毫不给面子。
韩非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满腔的话要说,最后却只化为了干巴巴的一句,“你、胡说。”
徐福点到即止,韩非是聪明人,他自己会思考,说多了,他反倒认为这是秦国为了留住他的手段。
“韩子的手也有些问题。”徐福陡然转了话茬。
韩非面带薄怒之色,不再搭理徐福。
李斯此时就出声,接了徐福的话茬,“徐典事不是说我这师兄有一双好手吗?如何又有问题了?”
徐福看着韩非的目光依旧是漠然的,他淡淡道:“因为这双手告诉我,韩子命不久矣。”那目光和语气,甚至还带着两分怜悯。
这话可比刚才的话分量更重了。
韩非脸色大变,“徐、徐典事不喜我,又何、必咒我死?”
就连李斯的脸色也微微变了,忙道:“请徐典事细细道来,我师兄为何命不久矣?”
见李斯信了徐福的话,韩非脸上怒色更甚,还隐隐瞪了李斯一眼。他看向嬴政,道:“秦、秦王,何必、如此羞辱、于我?”
嬴政抿了抿嘴角,没说话。
既然徐福已经开口了,他就要顺着徐福往下走。
见嬴政也神色漠然,韩非心中更为憋闷,对秦国的憎恶哪里是一两句话能概括的?
“他人有言,难道不应是仔细聆听,才算有礼有节吗?韩子怎的这样便怒了?我所言并非虚言。”徐福一指韩非藏在袖中的手,“韩子抬手看,那掌心之上,有一纹路,主宰人的寿命灾病,韩子那条纹路都断了,这可不仅仅是灾病了,这是要丢命了。”
徐福的话说完,韩非便立即抬起了手掌,不止是他,就连李斯也不自觉地抬起手掌来瞧了瞧。
嬴政倒是忍住了看手掌的欲望,他也是头一次知道,原来手掌还能看出人的寿命。实在玄妙!
韩非看了一眼,心中便惊了惊。
掌纹断裂,实在不是吉兆!
但韩非很快镇静下来,反问徐福:“徐典事随口、随口、之言,我、如何信?”
徐福真想告诉他,你不仅生命线长得那样烂,你的事业线婚姻线也很烂啊!
空有一双好手,那样好的底子,却生生受性格所影响,岛纹便走向了不同的方向,导致他的人生发生了变化。
不过这也太难说了,若韩非没有这样的性子,他还能学得那么多的东西,成为今天这个著有孤愤的韩非吗?
李斯叹道:“师兄不知徐典事是做什么的吧?徐典事乃是秦国卜筮之术第一人!”
徐福嘴角微抽,这比他还会吹牛呢。徐福还真不敢说自己是第一人。
韩非听罢,道:“韩非、不、不信卜筮之术,更、不信徐典、典事看一眼,便、知韩非的、生死。”
徐福也不生气,淡淡道:“韩子等会儿回驿馆的路上可要小心了……”
李斯的心猛地悬了起来。
这是要上威胁了?
徐福却慢悠悠地说出了后半句,“小心晕倒在路上。”届时你自然知道,我耍没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