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心中却是微微紧了紧。
之前那种陡然心悸的感觉又出现了。
他不由得想到了胡亥,想到了侍医口中所言,若是熬不过去,胡亥便有可能殒命。可他明明没能从胡亥的身上窥出半点迹象来啊!早夭的幼童,身上应该有所预兆才是啊!
嬴政已然起身披上外袍。
宫人们见了他才顿时有了主心骨,慌忙向嬴政汇报起胡亥的情况来。侍医早早便到了宫中,一直随侍在胡亥身旁,嬴政快步踏进偏殿之中时,侍医正跪在榻旁,试图为胡亥降下高热来。
徐福在床榻上靠着等了一会儿,还是有些按捺不住。
赵姬且不说,他本就厌恶赵姬,嫪毐更不用说,侮辱过他。但胡亥却是无辜幼童,而他又不是铁石心肠,如何能听着外面慌乱之声,知晓胡亥可能丢了性命,还能安稳躺在床榻上休息?
徐福掀开被子起身,宫女忙为他披上袍子,跟在徐福身后,撑着伞,手里提着小炉子,一路小跑着跟了上去。
偏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徐福跨过门槛走进去,嬴政回头见他也进来了,不由得皱了皱眉,看向了徐福身后的宫女,那宫女低下头不敢与嬴政对视,背脊微微发抖。
徐福快步走过去,见胡亥小小的身子像是煮红了虾米,蜷成一团,极为可怜。
“还在发热?”徐福看向那侍医,直接忘记还要向嬴政行礼这回事。
嬴政也完全没放在心上,他从宫女手中接过披风,哗啦抖开,直接将徐福整个人都罩在了其中。
徐福面无表情地将披风往下拉了拉,露出半截雪白的脖颈和线条冷冽的下巴。
侍医见了徐福的模样,不自觉地就将话都说出来了,“……胡亥公子浑身发热,一直未退,说不准是……是撞了什么邪。”
撞邪……
这话也真亏说得出来!
不过思及这个时代的人们崇尚神灵,对鬼神之说大都深信不疑,徐福也吐槽不出来了,更何况,他自己都是只鬼呢。
胡亥年幼,徐福思考半天也想不到有什么办法能给他退烧的,他还不如在旁边念个咒来得快呢。
徐福脸色越发冷了。
侍医不敢对上徐福的目光,弱弱地跪在那里,再也不敢开口。
嬴政脸色也沉了下去,让内侍又去请其余侍医前来。
在古时有幼童早殇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那时医学毕竟并不普及。徐福不由得皱了皱眉,难道胡亥真的要早殇在此?历史由此改变?以后秦朝也不会再走上灭亡之路?不,之前他瞧秦始皇面带绝嗣之相,难道胡亥这次死了,之后扶苏也得死,然后秦朝还是得以别样方式灭亡?徐福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是他对胡亥并无喜恶之分,抛开历史上的秦二世,再看床榻上幼小的身子,徐福还是难减心中不忍。
他能做什么?
难不成真的念咒?对着胡亥念他新学的那个驱凶咒?
徐福站在床榻旁僵立了一会儿,然后对着胡亥念起了咒。
那个驱凶咒是他从古籍上看见的,也许有用,但更大的可能是什么用也没有。
因为刚学不久,他念得还有些磕磕绊绊,其中有些字眼他都不太能理解是什么意思,不过总算一遍念完了……
其余侍医也紧跟着进了殿门来,他们都是被内侍们临时抓起来的,身上的衣袍都套得有些凌乱,但是在这样的时刻,谁也不敢落后半步,赵太后刚去,若是秦王的幼子再出个什么差错,他们这些人到时候说不定就得丢人头了。
胡亥慢慢停止了挣扎,一群或年轻或年长的侍医围在了床榻边,徐福顿时被挤到了一边去。
嬴政抬起手从后面撑住了徐福的腰。
徐福感觉到腰部痒了痒,他不自觉地动了动,回过头来就正对上嬴政那张脸,徐福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一脸若无其事地走到一旁去了。
侍医们争争吵吵,各执己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