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无奈道:“那日去二舅舅院儿里,他不就正在吗?我早先已经与他见过一次了。”哪会不记得呢?
黛玉便将走马灯的事说了一遍。
林如海听完,又叹了口气:“他倒是个有心的。”
黛玉见他脸色愈发忧愁,忍不住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他……”林如海咬着牙,费劲儿地从喉中挤出来一句话:“他同我说,他欲求娶你。”
黛玉坐在那里,面上没有表情,也没有开口。
林如海瞧着她的样子,心中有些拿不定,便问:“你是父亲唯一的血脉,父亲只希望将天底下最好的捧到你跟前。父亲将你送到荣国府,一是希望你能得到更好的照料,二则是希望你将来能有个好婚事。”
黛玉依旧不言,她甚至微微低下了头,像是在思虑什么。
林如海:“父亲知晓你年纪到了,早先便留意起了哪家有好男儿。可纵观京城,却是没一个比得过和侍郎的。你若点头,这便自然是桩好亲事。”
“你若不点头,那父亲便回绝了他。也未必非他不可。并不是优秀出色的男子,才懂得疼人……”
雪雁早呆在一旁了。
听林如海这样说,雪雁便急急忙忙地道:“这和侍郎也是个会疼人的。”
林如海青着脸承认:“他在京中对你这番关照,的确是上了心的。但谁知晓他是不是一早便怀了心思?这才在你跟前献殷勤?”
黛玉心中知道,不是。
他来时,从来都晓得为她避嫌。
也更未用过逾越的目光看她。
他在她跟前,不过寥寥几面,却始终都是君子风度。
她虽听人说他教训宝玉时何等可怕,但正因为如此,才更叫黛玉觉得动容。
他只将威严凌厉的一面留给了旁人,留给她的,便始终同幼时没有分别。
始终体贴而温柔。
黛玉这时才抬起头来:“那日临安伯府的人走后,他说的?”
“是。”
黛玉抿了下唇。
心跳如雷。
耳根子也隐隐发着烫。
她没有喜欢的人。
但他又是不同的。
好似起了一分好感,但又实在分不清,是拿他作兄长,还是……还是别的。
“你若想好,我便差人往侍郎府去个信儿。父亲明日便要离京,只怕护不住你。若你不应,父亲明日便带你一同归姑苏。兴许和珅心胸宽广,但叫我这样一拒,心中难免起了嫌隙,日后自然不好再照拂你。”
“我且想一想……”
就这样离开京城吗?
她的确不喜欢荣国府,她也思念父亲,思念姑苏,思念曾经的家。
但是,心底又有些割舍不断。
只要一想到离开,心底就有种焦灼升起来。
黛玉脑中翻来覆去都是那人的面孔。
若抛开“世叔”身份。
黛玉想起那日在临安伯府的亭子里瞧见他时,见他风华盖过了所有人,那一刻不自觉的震动。
耳根的烫意,渐渐蔓延到了脸颊。
她点了下头:“我也觉得,再没有人能比他更好了。”
第四十章
林如海原本忧虑, 现下便差人去说一声, 是不是反而显得他们过于急躁了。
但转念一想, 总要留给和珅充足准备的时间,不然削的是黛玉的脸面。
林如海只得强忍下心中的不舍,叫来身边的长随, 让他去侍郎府传话。
转过头来, 林如海的面色已经好看了不少:“你好生休息。”
说罢, 林如海便起身出门去了。
虽说在黛玉这里,不过一点头的事, 但点了头以后,却还有着不少的事呢。
林如海哪里舍得让黛玉吃了亏。
待那长随走后,他便按捺不住, 自己也往侍郎府去了。
碧纱橱内很快又恢复了一片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