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幽错愕,低头瞧瞧自己,除了披风损了少许,别无异常,他笑什么?
叶离轻咳两声,指了指那一树亮晶晶的糖葫芦,笑幽恍然,她竟然忘了从球球手中接过的糖葫芦,打斗中就这样一直没有离手,直握到现……即使没有镜子,她也想象得到自己现是怎样的可笑。面色飞红中,她忍不住笑出声来,发簪上的珠串应声颤动,叶离只觉得,这一刻,眼前的女子是如此鲜活,她的笑容单纯明媚,如同冬日里难得的艳阳。
他体贴从她手中接过沉沉的一树糖葫芦,抽一支递给她,问:“既然舍不得丢,你一定很喜欢吃这个。”
笑幽好容易喘息着平静下来,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微笑接过,冰糖包裹着山楂,她轻嗅,只看却不吃,回问叶离:“你怎么会这里?”
叶离闻言仿佛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接着又轻松一笑道:“一时不慎,被摸了荷包,追过来就遇到了你。银子铁定是回不来了,所以,楚姑娘……”他的眼闪过一丝顽皮,继续道:“你得请我吃饭。”
他的语气,他的眼神,笑幽明了,他出现绸城,不是偶然。戈兀山庄少主,竟然也逃不过洗剑阁名头的诱惑。她为什么觉得惋惜?好天下所有英才都逃不过,不是才称她的心意?
她淡笑,“晚膳么,我已经请了。”她指指数十根糖葫芦,颔首一礼,翩然而去。
第二卷 浮生 第三章 艳紫妖娆
红底泥金的拜帖,平摊妆台上。已是夕下之时,笑幽对着菱花镜,三指间的螺子黛眉峰处勾勒出完美的弧度,她手势微挑,眉梢浅浅上扬,她看着镜中人眉如远山含翠,目若晚空星子,唇边逸出一朵笑,笑得意味不明……
不知从何时起,她开始享受点妆的时间,原本素白的容颜,被精致描画的同时,她觉得,是制作一张美轮美奂的面具,这样的感触,她从不对淼淼提,像是一处心底的私密,不欲被任何人知晓。
“啪”,她扣起胭脂盒,淼淼立刻拿了木梳问道:“阁主要怎样的发式?”
笑幽的眼,仍旧未离镜中人,横波流转,荡出半点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妖媚。她摇头,冲镜子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不梳了。就这样。”
一头如缎青丝瀑布般恣意流泻,只配一片银叶额间,她推门而出,袖摆、裙裾浓重的颜色与墨发纠缠飞扬,她将手中握着的拜帖抛给身后的淼淼,这是她自遇刺后第一次独自出门。原因有二,一是拜帖上叶离的留字:“心之未死,何故艳妆?”她为着这句话冷笑,他对她又知道些什么?简单八字,她只看见嘲讽。二是他相约的地点,一个即使是江湖女儿家也甚少敢于踏足之地——止园。单看名字瞧不出什么,但三国无人不知,止园,美色无边,金银入内同流水,永无止歇之时。它创建于一个女子之手,前星夜国皇都名妓——成舞衣。
第一颗星辰挂上天幕时,笑幽的马车准时停止园门前。一个清秀的童儿早已迎门外,不待笑幽询问,恭敬将她请入内园。她本以为,会见到一副纸醉金迷、骄奢淫逸的景象,却没想到,止园,如此安静,除了空气中流动的暖香,她嗅不出一点风月的气味。
童儿将她引进一座小楼便退了下去。笑幽明显感觉到,这楼里的空气,暖得异常,就像是六月的天气,房间构建得十分开阔,但陈设少得可怜,几乎可以用空旷来形容,唯一填补这空旷的,是花架上一列列盆栽的牡丹,白、粉、紫,正值怒放。她挑眉,难道让牡丹逆节而放是此间主人的怪癖?还是众多招揽风流客的手段之一?虽然有些不屑,但她不得不承认,这里的牡丹的确妖娆,尤其是那一朵紫色的,她从进门就注意到,它正对她的方向骄傲怒放,碗口大小的花朵,使得强韧的茎看上去有些难以负重,层叠的花瓣半遮半掩着花心,就像欧洲贵妇的裙摆,但让她难以移目的,是它的颜色。紫,冷色系,永远不会比正红色醒目,何况,它的紫是那样深沉厚重,接近于夜的黑色。然而,它就这样轻易抢了所有花朵的风头,以舍我其谁的姿态不笑不闹地站那里。
“原来你也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