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禟原先就没话同老八说,也就是迈了他家门槛,总得打个招呼。
听底下奴才这么说,他满是无所谓的应了,转而往前厅走,大管家赶紧安排人上茶水点心,又指了个丫鬟带三太太去萨伊堪的院落。
胤禟只是随口帮衬了一句,却在无形之中助长了三太太的气势。她先前都忘了,自己不仅是八贝勒府区区一房妾室的娘家三婶,她还有个侄女嫁给了得宠至极的九贝勒。虽然吧,宁楚克那头大房三房笃定攀不上,这种时候总能借个势。
先前她说自己是齐佳格格的娘家婶子,门房都不放她进来,看看这会儿,前头带路那丫鬟一边走还给介绍府上的景致。
三太太迈过许多高门望户的门槛,守孝之前,她每个月都有不少人情走动,那些宅邸同皇上拨钱建的贝勒府还是不能比。都说八贝勒出身不过尔尔,在凤子龙孙之中又是最穷的,三太太顺着抄手游廊过去,这精妙的布局,奇巧的景致,真看不出哪里穷。
真不愧是皇帝的儿子,再不受重视也有几分牌面。她这么琢磨着心思又飘远了,不由得去想隔壁九贝勒府是什么样子,太子以及直郡王的住处又该是怎样一个金碧辉煌?
正胡思乱想着,地方已经到了。
那丫鬟将三太太领进院落,本来正想指个执帚丫鬟进去递话,告诉齐佳格格她娘家来人了,就遇上萨伊堪跟前的大丫鬟端着喝剩的汤盅从房里出来,乍一看见三太太,那丫鬟端着托盘的手一抖,汤盅落到地上摔出一声脆响。萨伊堪正在软塌上小憩,听到这声眉心一蹙,她正想呵斥一声,就听见刚出去的大丫鬟满是不敢相信的声音——
“三太太!您怎么在这儿?”
这话任谁听了都不会痛快,这不明摆着说咱不欢迎你吗?
三太太本来还带了点笑,听到这话全没了,她又想起先前的遭遇,忍不住阴阳怪气说:“我怎么不能在这儿?我来见见亲侄女怎么的?你们这门第也真够高,我方才险些让人当上门打秋风的破落户打发了!”
给她带路的丫鬟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你自个儿一没请帖二没拜帖,怪得了谁?
这时三太太摸了个小银锭递给替她介绍了一路的丫鬟,让她忙去。倒是意外之喜,那丫鬟高高兴兴接过,又补了两句奉承话,跟着就退出去了。
……
要说三太太与萨伊堪时隔多年的再见,真是很难用几个词来简单概括。
一定要说,气氛很僵,谈话有够尴尬,到最后甚至可用剑拔弩张来形容,两边是撕破脸了。
三太太来之前就想好了,她今儿个一定要讨到好处,绝不能让三言两语打发了,八贝勒府来一回不容易。而萨伊堪,她真是一点儿心理准备也没有,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她是不敢置信的,是惊愕的,她心里满是疑惑,简直不敢相信门房能随随便便把人放进贝勒府。
“您怎么来了?怎么进来的?”
萨伊堪一顺嘴说了心里话,三太太顿时怒上心头:“好哇,我说那门房怎么变着法拦人,好说歹说都不让进,果然是你搞的鬼!你递了话让他们把娘家亲戚全拦下!”
“三婶误会了,我就是没想到,你没在贝勒府生活过不知道这规矩多大,妾室要是思念娘家,得请示福晋,得到准许才能回去半日,没听说有哪个格格娘家亲眷上门来的。”
三太太撇了撇嘴:“行吧,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听,左右我今儿个上门来不是为了同你闲话家常的。”
萨伊堪感觉脑门突突的,她有预感接下来的话不中听,偏没法子堵住那张讨人厌的嘴。三太太就将府上有多艰难说给萨伊堪听了,说崇善倒是回翰林院去了,崇文还没处放,工部那头递了话说他先前的官职已经叫人顶了,如今没缺,让他等着。
“那就让三叔等着呗。”
“说得轻巧!你倒是看看老太爷,也是丁忧之后就没谋上缺,一等就等了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