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偷偷看了眼陌玉,见他没有开口表态,就壮着胆子向北宣绫道:“那时汐月叛离璇矶宫时,正是绫师姐当值,敢问绫师姐,凭你的能耐,宫里除了宫主之外,还有谁能瞒过你的眼睛擅自离开么?”
“所以你就认为是我故意放汐月离开的,”北宣绫看着红衣的眼神阴寒可怕,道,“是么?”
红衣见她目光狠毒可怖,仿佛随时都会动手杀人一般,想起她往日的作风来,不由得脸色大变,一连后退几步,道:“宫主面前你别胡来!”
北宣绫将她的举动尽收眼底,璨然一笑,道:“宫主面前,我自然不会胡来。”
这“自然”二字咬得极重。
红衣惊慌的又退一步。
这时,从未开过口的白衣几乎是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看了看红衣,向北宣绫道:“汐月师姐身份不同与其他宫人,我等自是不能随便逾越了位次,还请绫师姐将汐月师姐暂且收押,与清风一样,等宫主回宫时再做定夺。”
北宣绫望了白衣半晌,轻轻一笑,道:“与红衣比起来,你果然是不同的。”
白衣面色不动,低头道:“不敢。”
陌玉似乎不愿多留,向四海道:“已没事了,我们走吧。”
四海看着陌玉,眼底有波光流动,怔怔的点头。
回到客栈时,时间尚早。
楼下大堂内人声鼎沸,人们全都在议论着花会上的天闪,和杭州城内新近出现的采花大盗——迁飞花。
相对于天闪的说法,似乎“采花贼”的话题更能引起人们的共鸣。
话说这采花贼上个月劫了程家大小姐一度,事后将人扔回了程家,还附了一张书信,上曰:小婿迁飞花向老丈人叩首,因小婿近日事务繁忙,烦请老丈人照看一下我家娘子,他日若未能忘记娘子恩情,必前来领取,归期不定。
据说程老爷子看完这信以后,气得全身发抖,大笑三声后,当场吐了一口血,从此一病不起。
话说这采花贼能飞檐走壁,守卫再森严的地方,他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继程家大小姐之后,此淫贼又勾搭上了龙威镖局陈总教头的小妾,两个狗男女郎情妾意的私混了几日,被陈总教头发现后,迁飞花拍拍屁股走了人,留下那小娘皮被爆怒的陈总教头浸了猪笼。
话说城西棺材铺的陈老板,人老是老了点,长得也是难看了点儿,但人好歹也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诸葛。不然一个若女子能独自经营一家这么大的棺材铺吗?当了二十多年的女光棍,陈老板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一个满腹诗书的落魄秀才不计陈老板的长相与年纪,愿意娶她为妻。陈老板感动不已,打算以云英之身下嫁时,迁飞花这恶贼却趁着月色将陈老板打晕,扒光了她的衣服将人扔进了棺材里,另外赋诗一首,道:“夜叉面容,平板身材,若得此女,我命休矣。”一向要强的陈老板醒来后一见此诗,当既号啕痛哭起来。那秀才在旁安慰,并表示自己不会在意这些,并决定要立即迎取陈老板。第二日敲锣打鼓的办喜事时,却见酒宴之上,一支利箭破空而来“噌”的一声,钉在了堂中大红的“喜”字上。箭上挂了一封信。那新郎官秀才打开一看,立即脸色铁青的嚷着要悔婚,说完,也不理在场的众人,将身上喜服一脱,阴沉着脸色离去。陈老板含着两泡热泪将信打开,却见里面是一张借据。
迁飞花写给陈老板的借据。
迁飞花这缺了八辈子德的,趁着二人张罗亲事的空当,搬光了陈老板的所有积蓄,然后立了个“归还无期”的借据后,扬长而去。
原来那秀才竟是为了钱才娶的陈老板。
陈老板看完这借据后,两眼一翻,呜呼哀哉!从此看破红尘,削去三千烦恼丝,到山中尼庵,皈依佛门去了。
四海与陌玉也坐在楼下吃饭,这些话自是全都听在了耳中。
陌玉眉头微蹩,不欲让四海听这些,就想让小二把饭菜端去房中。
四海却是越往下听越是觉得有趣,不由暗自猜想,莫非方才回来路上碰到的偷牛的事,也是这个迁飞花干得不成?
陌玉无法,只得叹息一声,道:“那你吃快些。”
四海竖起耳朵听得正起劲儿,闻言只“哦”了一声,一边口中啃着一只鸡腿,一边耳中又听一人讲到迁飞花的相貌,说他是“玉树临风,仪表堂堂”,四海想起方才与陌玉回客栈时,路边贴着的悬赏缉拿采花大盗的告示,当下再也憋不住,“噗——”的一声,喷笑出来。
讲话那人正为自己吸引住了众人的目光而高兴,一听这笑声,不由又气又恼,喝道:“谁笑得跟放屁似的?”
四海的脾气又岂是好惹的么?她一听这话当既就收了笑,将手中鸡腿往桌上一扔,拍案而起,道:“你姑奶奶笑的!你当如何?”
那男的见接话的竟是个身着红衣,活泼娇俏的小姑娘,先着一呆,转眼看见陌玉气质非凡,飘然若仙,复又一惊,最后回过四海话里的味儿来,又是一怒,道:“小姑娘欠家教,”想着也不能太和小孩子计较,便将手挥得像风车似的,“快走快走,回家跟你娘学绣花去吧。”
四海小时无人照料,是以衣服上总是脏兮兮的令人见了很是不喜,但凡她走到哪里,大人们总会一脸厌恶的挥着手臂像是赶鸡赶鸭赶狗赶流浪猫似的将自已轰得远远的,那时她年纪虽幼,但那种屈辱的感觉却是记得明明白白,所以,她这辈子最见不得别人像这样一脸不耐烦的对她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