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易水走到河边,河水很窄,两岸荒荒,但地处广阔,放眼望去,一派苍茫。
易水望着远山,云雾中白雪皑皑,她向前走了两步:
“山上竟有这样的风景。”
又瞧了瞧小河,她回头看向傅玉书:
“玉书,你在这河边玩过水吗?”
正在一颗树下抱得难解难分的云飞扬与伦婉儿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贴在树后躲好。
傅玉书笑道:
“多大的人了,还玩水,何况这里又不是京城,水冷得很,在这里玩水,非生病不可。”
说着抬头看向远方:
“崇真的景色,比起金陵烟水繁华之地,自然别有一番壮阔。”
两人随口闲谈,云飞扬和伦婉儿从树后探出头,从下方远远见到易水的大半张脸,虽然在山门前就见过了,仍然忍不住惊叹。
这位易小姐和伦婉儿实在太像了。
不过她们不仅服饰不同,神态气度也完全不同,只要多看两眼,肯定不会认错。
伦婉儿打量之下,见她裘袍雪白,乌发梳着一个垂云髻,发间插了一支珍珠圆润硕大的珠钗,顿时明白:“原来如此……”
云飞扬奇怪道:“婉儿,你明白了什么?”
伦婉儿喃喃:“怪不得玉书要说我是武林第一美女,他根本就不了解武林中的人事……原来他看着我,说的却其实是这位姑娘。”
云飞扬大惊:“什么!玉书他……曾经说你是武林第一美女?”
伦婉儿蓦然回神,打他一下:“你这时候吃什么醋?”
云飞扬嘴硬:“我我,我才没吃醋呢!”
他们这一番打闹,即使是不会武功的易水,凭着常年的几分警惕,也察觉到了,眼波一闪,忽地道:
“玉书,我还是想你跟我回去。”
傅玉书讶然抬眼,见她语气淡淡,眼角一挑,便明白是说给暗中的云飞扬和伦婉儿听的,配合道:
“……易儿,你明白我的,爹他早逝,娘辛辛苦苦把我拉扯大,我却任她暴尸荒野,还要靠你去收尸厚葬,这件事会一辈子压在我心里,我非得给娘报仇不可。”
易水看着他半响,蓦然道:
“你想报仇,还不简单?”
此言一出,傅玉书顿时激动:
“怎么?易儿,你有什么好办法?”
易水慢声道:“你们傅家自伯父就淡出官场了,你现在再取功名也难,但还有我呢,我爹……”
傅玉书不知她想说什么,但下意识不喜欢这种吃软饭的说法,打断她:
“易儿,你太小看武林人了,我也以为,傅家世代为官,无敌门怎么也不敢把注意打到傅家头上……”
易水皱了皱眉,语气淡薄:“不错,朝廷一直以来都太小看武林了。”
“怎么……”
“玉书,易傅两家是姻亲,对此惨案岂能坐视?爹已经上了折子。二品大员退仕后,家眷竟被血洗,皇上震怒,下旨御史台搜集这些年的武林讯息。武林人逞凶斗勇,蔑视王法,连灭门都干出来了,还有什么他们不敢做的?”
伦婉儿和云飞扬都是武林中人,被这话一竿子打翻,连傅玉书也是新鲜出炉的武林中人,被她一并骂进去了,只有苦笑,但她接下来的话才叫惊天:
“不出半年,皇上就会下令各地衙府整顿武林,凡是顺服的,从此在官府挂号,凡是不服的,”她顿了顿,轻道:“一概以谋逆论处。”
自古以来,无论哪朝,谋逆都是死罪,牵连族人,听者都被这严苛的处罚惊住了。
易水微微一笑,向傅玉书道:
“皇上将新设一衙门,专管武林事宜,不许再结派、私斗、肆意起争端。武林盟主这等职位,自然也要由朝廷来指派了,多半是从武举人里面选吧。这可是实职,领俸禄、定官品的,现在就是为了这新衙门的官位,该定几品,用些什么礼节,朝堂上那些老学究吵来吵去,才迟迟没定下来呢。”
这事将将才有个头绪,易水亲自上崇真,本也是为了告诉他这件事。
傅玉书蓦然听闻,丝毫不乱,顺着她的话说:“不错,若是官府能管理武林,我家这种事一定不会再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