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上崇真就被袭昏迷是意外之祸,但这不怎影响傅玉书的计划,他也并没记恨云飞扬。
醒来不久,他就托词请伦婉儿陪他下山。
他意料之外的昏迷,并不影响逍遥谷的大计,毕竟卧底不易,他们早就做好许久没有消息的准备,只怕让易儿忧心了。
到新开的墨宝记传了消息,傅玉书说要给伦婉儿谢礼,又请她带路去了珠宝绸缎铺子。
一踏进这些店铺,面对绫罗绸缎、珠宝首饰,熟悉感便涌上来,傅玉书几乎把身边的伦婉儿当成易水,但他带着轻松的、有点轻薄又傲慢的笑一转头,对上伦婉儿好奇、腼腆,也带着些微底气不足的表情,便蓦然警醒,立刻换成惯用的温和微笑。
伦婉儿没有发现,而傅玉书忽然觉得有些类似怅惘的忡怔。
在易水身边,他从来不用伪装自己。
傅玉书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情,他还不知道,这叫孤独。
哪怕差别如此显而易见,伦婉儿用一张极似易水的脸做江湖女子的利落打扮,还是让傅玉书相当别扭和不快,索性趁此机会纠正过来。
他对伦婉儿煞有介事地说:
“你这样扎头发,虽然方便,但是梳一个垂云髻才好看呢。”
说着他拿起一支珍珠银簪,晃了晃道,“然后要配珍珠簪,”看了看手中的簪子,又放下:“这支珠钗的珍珠不够大,这种颗粒的小珍珠,勉强做成步摇比较衬你的脸型。”
傅玉书一连点评了几种发型和首饰的搭配,伦婉儿虽然获益匪浅,但傅玉书口中提到的首饰,她是一件也没有。
这时候自然要男人分忧,傅玉书选了好几样首饰给伦婉儿,说是作为谢礼,第一件伦婉儿还能略带羞涩和喜悦地收下,傅玉书一样样地挑,她就慌起来了,见傅玉书混若无事地随手指点,让掌柜的把一样样饰品包起来,逃也似地把他拉出来,傅玉书险些连买好的首饰都没拿上。
从珠宝铺子出来,傅玉书又硬要她带路去了布庄:
“这种蓝色的纱,做成半臂衫,你穿起来肯定好看。
“这种白色狐裘,可以配刚刚买的那支珍珠步摇。
“还有这种湖绿色,要是做成深衣,再用银色镶边,你可以初春的时候穿,那样子,满天春|色都比不过你漂亮。”
伦婉儿好说歹说,坚决推拒,才只让傅玉书买了一匹湖绿色的布料。傅玉书还要再去看胭脂,伦婉儿是死活不肯带路了。
抱着衣料回崇真,一路上伦婉儿都摆脱不了那种诡异感。
傅玉书挑首饰衣料时都毫不迟疑,怎样搭配也了然于心,他说得这样笃定,就好像……他曾亲眼见过似的。
还有,雾峰山上一年四季冰雪不化,哪儿来的“满天春|色”?
思及此,伦婉儿以为是傅玉书才到雾峰山,还没习惯过来,平日下意识说的就是家乡金陵,怕引起他思乡,不再多想。
日后傅玉书给伦婉儿画像时,果见到她带了一对新玉铛,女人总是喜欢这类东西的,伦婉儿一直生活在崇真,接触得少,不代表不会动心。
他不经意似地问:“婉儿,你有没有什么兄弟姐妹?”
伦婉儿摇头:“没有,娘生下我,就去世了,爹才把我带上崇真……”
傅玉书道:“抱歉,我说错话了。”
伦婉儿笑笑:“没什么,玉书怎么想到问这个?”
傅玉书笑道:“我在想,婉儿这么漂亮,世所罕有,要是兄弟姐妹,恐怕也难以这样出色。”
伦婉儿微红了脸。
傅玉书看似笑得大大方方,眼里却闪过一丝轻蔑,崇真上只有伦婉儿一个姑娘,可以说众星捧月,却连一两句好话都没听过,哪怕相貌出众,也不过就是看上一个猪倌儿的眼光而已。
后来他又试着旁敲侧击过伦婉儿的母族或赤松的出身,他总觉得,以伦婉儿和易水的相似程度,不该没有任何关系才是。
他觉得崇真上下都好骗,不经意便存了三分轻视,关于自己的身世任务还算小心,打探时就没那么谨慎,不免漏了些痕迹。
因云飞扬未入选青松弟子而大受打击时,傅玉书安慰伦婉儿,话题不知怎么又拐到伦婉儿是否有表亲上,这次伦婉儿也察觉到什么:
“怎么……玉书,你好像很关心我有没有什么亲戚这个问题,你已经第……”她回想了一下:“第三次问我了。”
傅玉书一惊,便打算借此机会告诉伦婉儿易水的事:“其实,不完全是……”
他话还未说完,忽听到一墙之隔外传来白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