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倏忽又过,红花会这厢为了救人绞尽脑汁,朱维棠却带着侍卫,悠哉地去嫖妓。
此时西湖上大是热闹,处处笙歌,点点宫灯,说不尽的繁华景象、旖旎风光。湖面上百余游船、廿余花舫,天空中烟花不断,灿烂照耀。
却原来这夜西湖要评定花国状元,状元之下,又有探花、榜眼,整个杭州的风流都聚集到一方湖面上,焉能不热闹?
最出名的钱塘四艳都已显露才艺,只是第一艘采莲船上,卞文莲唱过一曲,便挂起帘子,身影欲遮欲露,令人遐思不已。
但她这么做却不是为了引人入胜,而是船中还有另一个人,正是朱维棠。
朱维棠斜倚在软榻中,慢慢摇着扇子,淡淡道:“我可会害得你成不了状元娘子了?”
卞文莲却道:“那正好。”
朱维棠知道她挂起帘帐,也不全是为了自己,见她似乎有意在压制自己的风头,问道:“你不想要状元?”
卞文莲微笑道:“榜眼也好,探花也好,只要有前三甲都成,状元太麻烦不过。”
朱维棠微微点头,众妓都各有手段,玉如意那花船大费周章,本来赢面不小,到后来,只怕也是有意示弱,好让乾隆出手助她,自我满足之余,更加降低警惕。
卞文莲问道:“倒是你,怎么有闲心来看选花魁?还难得兴师动众的。”
朱维棠艺高胆大,身边向来最多带两个侍卫,这次却又派士兵暗中重重包围西湖,保护圣驾,于他是稀奇得紧。
朱维棠道:“我有一件事情,本以为已经下定决心了,今天却又动摇。总这么犹豫不决下去不成,所以我决定给他们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今日他们要是劫出去,我就算认输,要是劫不出去,就得一步步按我想的来。”
他说到一半就已经变成了喃喃自语,但没放低音量,卞文莲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好笑:“红花会的文四爷是关是放,叫你这么为难么?我看是红花会的陈总舵主叫你好生为难吧。”
朱维棠被说破心事,也不在意,道:“你都知道了。”
卞文莲从他手中拿过扇子,为他扇风,笑道:“浙江好歹是我的地盘呢,我的总舵主。”
朱维棠点点头,平淡道:“我决定了,你想叫我不痛快,我也叫你不痛快一下,今天你当一回状元吧。”随即命白振取了价愈千金的两卷画,送上去指明给卞文莲姑娘。
卞文莲知道接下来最少几个月自己那儿要大大热闹上一番了,偏生又是会中事务忙碌的时候,幽怨地看向朱维棠,轻启朱唇唱道:
“嘒彼小星,三五在东。肃肃宵征,夙夜在公。寔命不同!嘒彼小星,维参与昴。肃肃宵征,抱衾与裯。寔命不犹!”【注十二】
朱维棠身子一斜,枕在她腿上,道:
“你也知道是‘寔命不同’啊?”
方才想到玉如意,朱维棠便想起与玉如意一面之缘,遣侍卫送去一把价愈百金的白玉琵琶。
卞文莲扑哧笑道:“咱们皇上的后宫也空虚得很,要不要带一位姐姐回去啊?反正已经露了身份,留下一笔风流佳话传于后世也好。”
朱维棠淡淡道:“看来做馆中姑娘的总是要聪明伶俐些,她没瞧出你是天地会的,你也没瞧出她是红花会的。”
卞文莲默然道:“她果真是红花会的?前夜她被请到西湖,我就猜她是了,不过红花会在明,天地会在暗,我至此才瞧出来,是我输了一筹。”
朱维棠不再出声,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