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这不是真的,怕鼬勉强自己,怕是他害了鼬,这个世上他害怕的太多了。
鼬却说:“你没有向我要求过,是我在向你要求,佐助,不要拒绝我。”
佐助拼命摇头,怎么会?那是他用整个生命渴望的东西。
鼬捧起他的脸颊,用手指抚摸着:“佐助,你怕我吗?”
从容不迫的声音稍微缓解了佐助激烈的情绪,佐助茫然地看着他。
鼬问道:“灭族那天晚上,为什么会让我杀了你?”
这个问题像一根冰针刺入佐助混乱的大脑,一瞬间方才的旖旎就消散了,佐助张了张口,轻轻地说:“我怕我再也不能和哥哥好好的在一起了。”
顿了顿,他喃喃自语般说:“我怕和哥哥成为敌人,我怕背负整个家族,我怕孤独地活。”
谁说自古艰难唯一死?全是骗人的。活着才有那么多令人惧怕的事。
脑海中的另一份记忆告诉他,他的所有自由在灭族之夜就结束了,之后只会像提线木偶一般生活着一样样失去珍贵的东西。
他那时毕竟还小,不是十八岁刚刚成年有理智思维的成人蜷缩在孩子的身体里,而是一个天真幼稚拗执的孩子负担起一份预言般的记忆。
他深信不疑,惶恐不已,为了躲避那个可怕的未来把自己和哥哥都推进了深渊。
时至今日,佐助已经明白自己坚定地去死是多大的错误了。
他总觉得死亡能结束一切,其实……那也不算错,只是仅有他自己得到了解脱。
*
鼬问这个问题并不是想谴责佐助,:“跟我在一起会比死还糟吗?”
佐助摇头。
脑海中蕴绕的负疚终于一点点淡去,他已经见过达摩克利斯之剑落下后的景象,不会有更糟的了。
不会有比哥哥死去,他一个人被留下来更糟的了。
佐助猛然醒悟过来,他究竟为什么要为了幸福痛苦啊……
此念一生,纠缠佐助八年的负重冰消瓦解,对鼬的绝对信任和依赖占了上风,佐助主动抬起头:
“哥哥,我可以吻你吗?”
鼬没有回答,只是松开了手,鼓励地看着他,佐助凑上去,碰了碰鼬的嘴唇,他没有闭上眼睛,心中一点绮念也没有,此时蕴绕在佐助心中的全是温暖的柔情,似乎从出生起他就没像此刻这么轻松过。
离开的时候,佐助发现鼬唇角有着了然的浅浅笑意。
*
佐助和鼬花了一个月,在原址把他们的房子和丸子店重新盖了起来,但并没有打算重新开张。鼬要带佐助到世界各地走一走。
经历过不出门便知天下事的信息时代,佐助对这个生活多年的世界还是很好奇的。以前他只读过史书,但历史苍白又冷冰冰。以前他看的太少,独居的时候孤僻自闭,跟着鼬走过的地方多半荒凉偏僻,跟着斑走过的地方多半战火蔓延、人们争先奋勇或苦苦挣扎。但世界不止是这样。
世界很大很大,美好的事情也有很多,哪怕将来所见不全是美好,但佐助不想那么长的后半生只生活在一个村子里,除了村子之外的事情全只能用“听说”来知道。
如果他自己也许没那个胆子迈出去,可是鼬现在和他在一起。
修缮好的丸子店被斑接手了,斑已经周游过这个世界,甚至险些控制过这个世界,在他没有力量去达成他堪称野心的理想,也似乎放弃了它之后,他想在一个地方落下脚。
走之前佐助帮斑重新撰写了菜单,佐助写到豆皮寿司的时候,斑手指动了动,似乎想把它划掉,最后还是没动。
这些天他们相处的还不错,斑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来找佐助,只是不在鼬面前出现,鼬也像从前一样,当做不知道。
斑开口要佐助把丸子店留给他的时候,佐助很是惊讶。他去问鼬,鼬只是说,随佐助高兴。
对佐助来说,给斑的确比空置着好。
佐助不由又想起决战之前,斑最后对自己说的那两句话。
过了这么多年,他终究失去了他的村子、他的家族、他的力量,无法释怀的还是只有,泉奈,他唯一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