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不言自明,季攸感到有点脊背发寒。
当天季攸几乎是落荒而逃。
回去他把蒋晴朗的话翻来覆去想了又想,怎么都觉得不可思议,不由想,他是在开玩笑吧?是在开玩笑吧?
但是蒋晴朗的样子很认真,那些伤口也很认真。
季攸便慢慢信了。是因为这个原因,蒋晴朗才不出现在公众面前吗?
哪个父亲都不会放心把儿子放在暴力倾向的人身边——那叫暴力倾向吗?总之,季兰情况特殊,可能受了虐待都不知道。
季攸很想把儿子领回家,但上一次蒋晴朗那么坦诚地说了,总感觉这样过意不去,而且难得遇到一个画画老师,愿意好好教小兰,这些天小兰也挺开心的。
浑浑噩噩了两三天,洗衣服时,季攸才发现蒋晴朗给自己的那枚印章被他稀里糊涂的带了回来。
拿着印章发了半天呆,季攸决定,再去见见蒋晴朗,至少知道……他的病严重到什么程度?
教室里理所当然没有一个人,那道通往年轻画家的简陋住所的门也是开的,鬼使神差,季攸走过去,无声地推开门。
蒋晴朗正在画画。
背对着他,小小的窗子里洒下的光线将他的背部染上一片光阑。
还没有看到他在画什么,季攸已经感到,因为他的举动、因为那张画,这间平平凡凡的屋子已经成了一个王国、一个领域。
在这里,光线、声音、色彩、空气,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存在的。
蒋晴朗听到了或没听到,在画布上又添了两笔,然后退开一步。
季攸看到了未完工的画,那是一个湖,叶子拨动着承着光的湖面,湛蓝的湖水让人看一眼就想溺死在里面。
那一定是时晴的画。
这两三天里,季攸完全不敢去想那个青年的另一个身份,因为他知道,只要一在考虑因素里加入那个名字,他就会立刻一败涂地。
蒋晴朗搁下笔,回过头来,对蒋晴朗的出现并不意外,淡淡地说:“你还敢来啊?”
季攸坚定地说:“请教小兰画画。”
那是时晴啊。
问一般的年轻人,当世著名画家有谁,可能说不上一两个,更别提只是国内新生代领头的时晴了,只有真的了解,才明白这个名字有什么意义。
如果这个消息被公开,无论蒋晴朗本人会受到多少诋毁、多少鄙薄,原意放下安危当他弟子的人还是会挣破头吧。
季攸不想错过他。
更多的接触后,季攸感觉蒋晴朗也没他说的那么可怕,除了冷冷淡淡的蒋晴朗一进那间屋子就会变得狂傲起来——尽管并不流于表面——有点像双重人格,似乎没什么伤人的危险。
但是反过来,蒋晴朗确实对他自己很残酷,手臂、手腕上经常出现新的划痕,连剪指甲都会把自己的手指剪到出血。
“但是画家……不是该好好保护自己的手吗?”
看到送季兰出来的蒋晴朗这次连手指上都血迹斑斑,季攸终于忍不住抓过他的手,低头看他是怎样用指甲剪的,能把手指剪成这幅德行。
季兰拜了蒋晴朗为师,季攸也跟着沾光,看到了许多时晴未发布的画,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对蒋晴朗的实感和好感也直线上升,不由就关心起来。
蒋晴朗怔了一怔,微微眯起眼睛:“与其保留完好的手,白天画完美的画,晚上出去砍人,还是让手出点血,老老实实画有瑕疵的画比较好吧。”
季攸对他这种轻描淡写的态度无言:“你就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我对自己完全没信心。”蒋晴朗纠正,从季攸手里抽出手,“你也是,别对我这么有信心比较好。”
哪怕被蒋晴朗一再这么强调,季攸还是不可避免的和蒋晴朗越走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