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还被各种担忧和疑惑困扰着,季攸眼中也不由流露出热切来。
蒋晴朗见此,沉吟了一下,说:
“来看看我的画房吧。”
季攸立刻兴奋起来,一口答应,紧接着才意识到,他没有丝毫怀疑,眼前这个平凡的年轻人就是现代最大名鼎鼎的画家之一,甚至没有想到过那个印章有别的意思。
蒋晴朗的教学是在一处高档小区里的一间平房,似乎原本是个仓库,中间一道墙隔开,前半间是教室,教室的后面就是他的屋子。
一个很大面积的房间,一个角落里摆着一张床,贴着床是书柜,除此之外,偌大的房子空荡荡的,只有墙角堆积的大量颜料盒和画架、帆布。
一扇很小很高的窗子下,挂着一张画,正是时晴今年发表的唯一一幅。
季攸一进门就被那张画夺去了注意力,展出时他在忙工作,只在网上看过图片,即使如此也很漂亮了,但看到真品,他连呼吸都屏住。
心驰神醉了好一会他才回过神,看到蒋晴朗,就是一怔。
蒋晴朗这个人其貌不扬、缺乏表情,根本来说是个很没存在感的人,但一进入这间屋子,他的感觉就已经变了。
好像打开什么开关一样,他的脸上有一种又像冷漠持重,又像风流潇洒的神气,让他的五官立刻变得有感染力,平平无奇的衣服似乎瞬间上升了一个档次,差别鲜明得就像人物从等身立板上走下来一样。
屋里简陋,蒋晴朗也没有招待季攸的意思,坐在一把椅子上,微微抬起下巴看向季攸,虽然是仰视,却能感到一股自然而然流露的傲气:
“你的儿子,我打算收为弟子。不出意外就是唯一一个了。”
最初的兴奋过去,对现实的担忧重新浮上心头,季攸踌躇着问:“小兰……很有天分吗?”
蒋晴朗简短地说:“比我好。”
季攸意外地眨了眨眼,报道评论中普遍评价时晴是天分出众的人,看样子他自己不这么觉得。
季攸最担忧的还是季兰的病,但蒋晴朗和季兰相处一年多了,一直挺好的——这么说来,这件事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早就完成了。
果然,蒋晴朗有点漫不经心似的说:
“其实这事儿没必要问你意见,但我想把你儿子收为弟子,有点事还是该告诉你。”
蒋晴朗向季攸伸出手,季攸以为他又要给自己什么东西,也伸手去接,但伸到一半就发现蒋晴朗只是借这个动作让不是很有弹性的袖子布料收紧,露出半个小臂,季攸呼吸一窒。
苍白消瘦的手臂上密密麻麻都是伤痕,有深有浅,有新有旧,大部分都已经只剩疤痕,有几条新的还在渗血。
家暴?悍妻?父子不合?仇伤?一连串狗血设定从季攸脑中滑过。
没等他发问,蒋晴朗已经收回手闲闲地搭在腿上:
“我的性格有点问题。”
他轻描淡写地说:
“不知道是什么问题,我没有看过心理医生,但总之是虐待狂一类的吧,我喜欢见血,喜欢伤人,没有这样的对象的话伤害我自己也可以。”
他做手势轻轻在手腕上一划:
“这么一刀可以管个好几天了。”
季攸的表情满是惊惧和不敢置信,一时说不出话。
蒋晴朗笑起来:
“放心,我不会对你儿子怎么样。这是我给自己的‘戒律’,在公共场合,准确来说,在这间屋子以外的地方,我都能好好控制自己。”
季攸不由跟着问下去:“那、这间屋子以内呢?”
蒋晴朗一挑眉,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