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本在他计划的台词中,说出来却这样难。说出口他才明白,啊……那是事实。
不是牡丹,是张薄尘,爱上了朱孝廉。
那个老好人,那个自说自话当他的朋友,冒着生命危险来帮他救妹妹的迂腐书生。
张薄尘一直以为,从被送出画壁起,他就注定了孤独的命运,凡世里没有他的同类,画壁是他注定要带着妹妹离开的地方,
为了解谜,为了修炼,他踏遍千山万水,恐怕他心中存着隐秘的希望,想要遇见一个能够打动自己,自己也能打动对方的人。
他背负太重,执念太深,本以为找不到那个人。
张薄尘闭上眼睛,想,朱孝廉,你要好好对我妹妹。
一阵晕眩中,朱孝廉和牡丹一起触到地面,跌成一团,朱孝廉连忙扶起牡丹,然后转头四顾,他已经回到那间寺庙里,那张供桌后,而他曾和张薄尘一起迈入的那道门只余一片平整墙壁,他扑过去又敲又摸,没有丝毫改变。
“公子……公子你原来在这儿呢,你什么时候过来了,吃饭吧……”书童后夏端着饭碗绕到供桌后,却见朱孝廉身边有个漂亮姑娘,不由惊讶:“这、这……公子,这姑娘是从哪儿来的?”
那山贼孟龙潭听到这句惊呼,大感兴趣,一跃而起,也走过来,看到牡丹,大为惊奇:“好美的女人,怎么会在寺庙里?”
牡丹原本对尘世满心好奇,却从未想过要用自己哥哥来换,顾不得享受自己终于得到的自由,甚至没空理会满屋子陌生的男人,急急地向朱孝廉道:“朱大哥……”
朱孝廉一口截断:“没事儿,你哥哥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不会让他有事的。”他灵光一闪,冲出去看那壁画,却见墙壁上已经不再是众女嬉戏的画面,而是一个白衣女子坐在莲花座中,周身包围着是地狱烈焰。
朱孝廉愣住了。
牡丹跟着他跑过来,朱孝廉回头看她,脸色苍白,指向壁画:“牡丹,那个,是不是你?”
牡丹茫然地看着壁画:“可是……我已经出来了啊。”
朱孝廉目光几乎有点无神地说:“那是你哥哥。”
“公子,公子你在说什么呀?你认识这个姑娘?你又什么时候认识什么哥哥了……”后夏声音都快发抖了,满是害怕。他只觉得眼前一幕哪里都透着古怪,莫名其妙出现个女人而且公子一副跟她很熟的样子,他生怕公子中了邪。
这几句话间,主持拎着水桶从后院走进殿中,朱孝廉不假思索地转头冲到主持面前:“大师,那道门呢?就是,我要怎么才能回到画壁里?” 他似乎天生有一种灵觉,能在无知无觉中替张薄尘打开一半的门,能一眼看到就认定这打扮寒酸嬉皮笑脸的寺庙住持真的能帮到他。
大师一笑:“你连画壁这个名字,都已经知道了?”
朱孝廉连连点头,又急切又恳求:“大师,你帮帮我。”
大师摇摇头走开:“你难道没听那位小友说,男人只能够进画壁一次,出来了就不能再回去?”
朱孝廉一惊,然后连忙追上去问:“大师你,你认识他?”
“他已经来过许多次了。”主持看向牡丹,眼神里有着很深的无奈与叹息,“我没想到,他真能成功,我以为没有人能从那里带出人来。”
“可是他自己留在那里了。”朱孝廉痛苦又焦虑地摇摇头,一撩衣摆,跪了下去:“我不能丢下他不管,求大师成全。”
牡丹也连忙跪在他身边。
主持双手合十:“善哉善哉。”他扶起朱孝廉,牡丹跟着站起来,两人眼巴巴地看着主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