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青心生警觉,立刻退了开去。
果然,不一会儿,夙瑶便摔门而出,手上提着素颜剑。
守卫的弟子早已避开,云天青趁机向剑阁内看了一眼。
奔雷剑高高地挂在墙上,一道裂痕从那八个篆字中纵向劈开,剑身已损,连带着灵光也变弱了。
云天青不敢多留,立刻便打算离开,在抬脚时心念一动,他跑到陈列水系兵器的剑阁望了一眼。
果然如他猜测——纪霜剑悬在剑阁内,孤寂而冷清。
云天青回到青鸾峰,对夙玉说了些琼华的境况。
夙玉低头笑了笑,去逗弄天河。
两人也不再谈及琼华的事情。
随着天河年龄的增长,益发变得顽皮起来。
天河生性活泼,胆大又好奇心重,精力旺盛,竟然把青鸾峰当成游乐场般,整日里窜上爬下,着实让夙玉头疼。
云天青过几日便会过去探望她们母子,天河一见到云天青,就会兴奋地跑上去要抱抱。
起先云天青还不知道原因,等到后来知道了,翻了个白眼无话可说。
夙玉抱歉地笑笑,让小天河自己出去玩。
“天青师兄,抱歉……上次我说到孩子的父母……天河便以为唯一见到的男子便是自己父亲了,缠着我说要去爹爹那里,好不容易哄下来,他却叽叽喳喳问个不停。可是……”
夙玉的声音低了下去。
天河的那些问题,几乎每个孩子都会问——但是她无法回答……
“……夙玉师妹,这也不是长法。天河与师兄面貌有七分相似,现下虽看不出什么,等到年岁渐长,他总会起疑心的。况且……你打算一直瞒下去吗?”云天青微蹙眉头,手指敲着桌面。
“……他现在还小,有些事情,不适合告诉他……”夙玉挣扎了片刻,如此回答。
云天青觑了夙玉一眼,见她眉目忧伤,叹了口气。
“罢了,既然这样,我认他为义子,你也不必为难了……只是,除非他一辈子待在青鸾峰,否则焉能不知子女样貌与父母肖似?彼时疑窦丛生,你要如何对他解释?”
“……天青师兄,望舒虽已被夙红师姐带走,与我的联系也已中断……但是昔日修炼之时,我经脉逆变,比常人更惧阴寒,纵然只得片刻的侵袭,却也种下病根,无法拔除了。不出几年,我便会辞世……”
夙玉双手相扣,放在膝盖上,说话时语调虽平静,手指却不自禁地颤抖。
“到时候,天河就拜托师兄照顾了。此情夙玉永生不忘,若有来世,结草衔环……”
云天青惊得站了起来,“夙玉师妹你说什么?!经脉逆变?这是何时的事?!为何你都不……”
夙玉苦笑着摇头,“当日夙红师姐曾劝告过,奈何其时势如骑虎,若说半途而废,师父和……决计不会赞同。如今不过得当日之果,怨不得他人。离开琼华时,我便有此觉悟,如今几年时光,都是托庇于师姐而已,我已经心满意足,再不敢有所奢求了……”
云天青的神情一下子黯淡下去。
事关双剑,不论是两位宿主,还是红……
这之中的纠葛,都不是他所能插手的。
到今日,他也不知道,红到底怎样了。
被羲和剑所伤,纵有望舒在旁,也令他忧虑不已。
不知过了多久,夙玉突然抬起头,眸中隐隐含泪。
“天青师兄,若不是担心我,你早已设法去寻师姐了吧……我原不该如此绊着天青师兄,等到、等到天河长上几岁,能独自生活的时候,天青师兄便走吧。去找师姐,你们不该如此错过的,倘若……夙玉岂不是罪大恶极?”
云天青听到这番话,神情一连变了几变,最后他转过头去,悠悠地叹了口气。
“她若避而不见,我定是找不到的。何况,魔界岂能随意来去?似我今日的修为,即便去了,也徒然给她添乱而已。这些事情,我自有计较,夙玉师妹不需放在心上。只有我修为增进了,才能提寻找她的事情。修炼与照顾你们不相矛盾。”
夙玉抿了抿唇,低下头去,没有吭声。
她清楚地记得,最开始认识云天青的时候,他虽然在笑,眼神中却隐约有着戒备和不满。
后来,玄震师兄与夙瑶师姐都对她颇为照顾,但神色间总有些不自然。
她和玄霄师兄同去醉花荫的时候,间或有同门指指点点,似乎议论着什么。
她不知道原因,直到那日,她在承天剑台,见到了夙红师姐,才恍然大悟。
接过玉衡剑时,她感觉到夙红师姐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片刻后,却毫不犹豫地转过了视线,言语间礼貌周全,却透出淡淡的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