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乐射御书数,合称六艺。
再加上古代没有那种一个班七八十人的一年级几十个班的情况,全都是小班教学,如果教的人水平不差,这么学个几年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怪不得这年月出那些“出则为将入则相”的人。
这是儒家,是还没有被历代统治者歪曲阉割过的儒家,所以它会有这种风骨,有剑和诗篇书写的华章。
曾经她只能看着史书遥想先贤风华,如今当真置身其中,她反倒要琢磨着怎么把这些人一网打尽,这种错位怎能不令她想要发笑。
白昭随手拿起一张弓,取出三支箭架到弓弦上,侧身开弓,双目注视着标靶,直到眼中只有之靶子中心的红点,右手猛地将弓开到极致,而后松手——
羽箭破空,连珠箭发。
一箭射中靶心,第二箭劈开了第一箭正中红心,第三箭的箭头狠狠撞在第二支箭的箭尾上,生生把箭杆撕裂直直地穿了过去,笃的一声之后,箭支射穿了标靶,半入其中。
白昭放下长弓,低头看向自己磨出了许多茧子的右手,心神一时有些恍惚。
跟随母亲的四年她已经记不清楚,那些时间和母亲的容颜都一起模糊了,自她回到白家之后,她在学习认字的时候就一同学骑马射箭,学剑术兵法,最开始她以为所有的孩子都是这样,直到她认识了李小狼,她才知道她学的那些东西对现代的人来说显得太奇怪了,当然了,李小狼虽然没学骑射,书法剑术一样要学,只不过还多学个道术,当时她以为李小狼是个神棍,没仔细问,现在想想……真是好玩啊。明明两人学的东西都不是正常范围的,愣是因为两家的特殊情况没发现,她是上了初中才知道剑术这东西不是必修课,不知道李小狼什么时候才发现多数人写字用的不是毛笔是钢笔的。
她所学的那些东西……根本就是代代相传,只为了有一天……白氏之中有人回到这时代的一刻吧。
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愿望,世世代代传承着那些东西,只为了能对一个人说一句话——白氏的先祖那时候想的是什么呢?武安君自裁的时候想的又是什么呢?
为什么回来的会是她呢?
这些她曾经质疑过的问题在她真正面对秦王嬴政的时候全部消失了。
哪怕被说成愚蠢也好,她已经能够明白何为“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因为决定了要站在何处,所以不管前方阻拦的是谁,是什么,全都要粉碎掉!
有谁的身影在眼前浮现,渐渐和箭靶重合。
白昭再次开弓。
这一箭将那支半入箭靶的箭支撞了出去。
羽箭飞过的时候,那个半透明的虚影彻底破碎开来。
风过处,树影婆娑。
靶上没有箭支,只有一个空洞,恰恰洞穿了正中原本该是红心的位置。
白昭将弓放回原处,准备离开的时候才发现旁边竟然有人。
而且还不止一个人,而是乌压压一大群。
白昭心里不由得一惊,她竟然没注意到,刚才有恍惚到那种程度吗?还是说……
腰间的佩剑长生微微颤动,似乎要提醒白昭什么。
白昭左手按了长生一把,笑着拱手行礼。
“颜二先生,武纯未得允许,自行借用了弓箭,还望见谅。”
颜路立刻还礼。
“弓箭本就是给人用的,白先生何须客气。白先生箭术精湛,令人惊叹。”
“多谢颜二先生。”白昭看看颜路身后那一排少年青年,“这是要上课?”
颜路彬彬有礼地回答:“正是。这节课由在下教习射术,白先生若不介意,可在此旁观。”
因白昭先提起了“上课”,明显对这件事有兴趣,颜路才这样一说——如果他直接开口赶人,惹恼了白昭就不好了。
白昭思索片刻,很快就笑着点头。
“不胜荣幸。武纯正想看看儒家学子是何等风采。”
白昭的视线在儒家这些学子脸上一一划过,最后落在人群中明显要年幼一些的两个少年身上,仔细看看,有些面熟吗。该说是墨家那位新巨子本事不小,还是儒家的三当家胆子不小呢?什么人都敢往小圣贤庄里带啊。
白昭不禁笑了起来,跟着颜路走到旁边走廊里,笑吟吟地看着人群中的那个眼熟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