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宏启此时身子狠狠一颤,跌回到墙壁上,顺着墙壁缓缓滑下去,任何一种语言都无法形容他此刻眼中的悲哀和绝望。那刚刚还决然的充满了恨意的目光,瞬间空了,仿若一下子抽离了灵魂。
“卓宏启,三十年,我才认清你的自私,认清卓家人的自私。”她的目光从卓宏启的脸上转到卓宏昌的脸上,再看向卓少臣,而后一字一句道:“这一场悲剧,从一开始就说清楚,或许我今天不会如此恨,但你们真的欺人太甚,真的是太欺负人了!我说少臣为什么纠缠着锦瑟,原来是跟着卓宏启你学的?有其父必有其子,果真是如此。”
“凌然,你少说两句吧!”卓宏昌在一旁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
“卓宏昌,我不是你,我问心无愧。你叫我得饶人处且饶人,三十年你们把我当猴耍,让我活得脏兮兮,我觉得恶心,现在叫我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们当初怎么不饶了我?今天周雅娴死了,那是她选的路,她对她的人生不负责任。你们是不是希望今天死的人是我?呵呵,真是抱歉了,全世界的人都自杀了我凌然也不会。卓宏昌,卓宏启,你们为了卓家做什么是你们的事,我凌然不会先对不起人,你们对不起我的,我会一一讨伐,绝不会退让。卓宏启,咱们法庭见吧!”
人生还有什么比这更绝望的?她掏心掏肺爱了三十年的男人,原来一直是同时拥有两个女人,她跟周雅娴一直共用着卓宏启,多么可笑,多么肮脏?
“二婶!”卓少臣突然开口。
凌然一愣,随即冷笑:“少臣,你叫我二婶不觉得可笑吗?”
卓少臣抬起眸子,目光里空洞而寂寥,那样的目光让人忍不住一痛。
“她已经死了,人死如灯灭,您高抬贵手吧!”卓少臣这样一个放荡不羁的男人此刻却用乞求的语气求着凌然。他目光紧紧的望着凌然,“您也放心,卓氏的公司我不要,不会跟少陵争一分一毫。我原本就没想着要争,我想要的是卓氏这样肮脏的企业从这个世界消失,您觉得肮脏,我也和您一样感同身受。我尊重您是因为我妈对不起您,但也请您念在她已经去了份上,一切结束吧!要吵要闹,您去别处,别在这里!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话不多,却很诚恳,凌然望着他,没有回答。卓少臣的话还是让她震撼了一下,联想一系列的事件,她知道卓少臣说的话是心底的话。
锦瑟远远地看着卓少臣,他的目光从凌然的脸上转到了锦瑟的脸上,目光一怔,随后盯着锦瑟,一动也不动,他苍白的脸此刻很是萧索,她望着他的眼睛,那双深眸里流露出的孤寂和懊恼很淡,却还是让锦瑟扑捉到了!
就像自己,早晨说了那些话,此刻很懊悔,要知道周雅娴走了这一步,她说什么都不会说!
卓少臣说的那些话,也必然是懊恼的吧,死的人毕竟是他的母亲,再恨再怨也是他的血亲。
她似乎明白了卓少臣那样的纠结情绪,就像是自己对苏莉的心情,此时,面对卓少臣的眸子,那样轻易流露的悲伤,抓紧了她的心,让她几乎不能呼吸。
卓少臣站了起来,朝外走去,没有再求任何一个人,他的身影孤独而寂寥。
他走到她的身边,她看到卓少臣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温和的目光深沉难测。盯了他几秒,他目光垂下,缓缓说出一句话:“别自责,和你没关系,是我逼死她的!”
锦瑟心一抖,怎么也没想到,卓少臣会轻易看出自己内心的挣扎和愧疚。
擦肩而过,卓少臣走了过去,锦瑟转头,也跟了几步,“卓少臣!”
走到了转角处,卓少臣停下来,锦瑟走到他面前,良久,才开口:“对不起,那你节哀顺变!早晨的事,我很抱歉!”
“说了和你无关!”卓少臣低下头去,轻声开口:“她去了也好,解脱了!”
锦瑟安静下来,听着他的话,还是很愧疚。“如果我不指责她,或许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过了一会,卓少臣才抬眼看她,眼神复杂难辨,缓缓开口道:“锦瑟,你不要自责,她选择走这样的路,就该接受别人的白眼和指责。何况她伤的那个人是你的婆婆,你的丈夫,你的心思我都明白,你只是希望你爱的人不受伤害,而我,求的不过是内心的安宁,只是,她终究是最自私的,选择死就是陷我与不义,我愧疚也好,怎样也好,都无法原谅她。因为她至始至终都真的太自私了!”
锦瑟一颤,微微抬眼,对上卓少臣眼中掩饰不住的悲伤痛楚,她咬了咬嘴唇,“卓少臣,你别想太多了,节哀吧。”
她轻声说着,语气充满了单纯的关心。
卓少臣双眼一睁,眸子里闪过一抹自嘲。“我不觉得悲哀,也不觉得心疼。她那样的一个人,死了对我是种解脱!”